凭我是个父不详的野种？就凭你这个抛下我一走了之的母亲？

他再说不出话来，扶着椅子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那是你欠的，不是我欠的，我不管。”

宋夫人还要再说什么，宋恒高声打断了她：“蔡添喜，送她出去，再也不要让她上船！”

宋夫人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要如此狠心待我？”

宋恒终于撑不住低吼出声：“不是你先不认我的吗？”

他摁着心口一字一顿道：“你不认我，我凭什么还要认你？有些人我不是非要不可。”

宋夫人愣住了：“阿稷，你不要胡……”

宋恒抬手，慢慢打断了她的话：“宋夫人，下次别再直呼朕的名讳了，会牵连你家人的。”

宋夫人僵住，眼见宋恒径直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她心里陡然一慌，这是她的亲生儿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是割舍不断的关系。

所以不管是弱冠礼上的驱逐，龙船上的胁迫还是刚才的哀求，她知道有些过分，可却从来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阿稷，母亲不是那个意思……”

第265章我只有过你

沈婉有些坐立难安，很想下去看看那母子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又怕自己这个外人在，有些话他们反而不好开口。

她思来想去拿不准主意，正为难间房门忽然被推开，宋恒大步走了进来。

他脸色狰狞，进了门也不看人，发了疯似的径直去翻箱子，沈婉吓了一跳：“怎么了？你要找什么？”

“东西呢？她留下的东西呢？！”

沈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萧懿夫人的“遗物”。

“在这里，我怕弄丢就都锁在这个箱子里了。”

她拿了钥匙将箱子打开，那双做工奇差无比的小鞋子映入眼帘，宋恒一改之前的珍惜模样，抓起来就朝窗边走过去，推开窗户的瞬间他将东西狠狠扔了出去。

沈婉吃了一惊，想拦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鞋子轻便，虽然被砸进了水面，却不过片刻就又浮了上来，远远地变成了两个黑点。

沈婉看了看鞋子，又看了看宋恒，心里的惊讶困惑消了下去，只剩了一点遗憾，看来母子两人谈得并不好。

她抬手轻轻顺着宋恒的后心，语气柔软：“好受些了吗？”

宋恒靠在墙上闭了下眼睛：“我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沈婉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好盲目劝慰，只好搂住他的腰，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后背。

可越是这样的安抚越让人撑不住，宋恒没多久便控制不住自己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沈婉……”

他低低喊了一声，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却仿佛藏着千万般情绪，喊得沈婉心口发颤。

她轻轻应了一声。

宋恒便又喊了一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这么喊一喊，所有的难过就都没了。

沈婉环住他的脖子，不厌其烦地答应着。

明月高悬，水流平缓。

许是气氛太过静谧，一炷香的功夫宋恒便平复了下来，沈婉这才松开手，却愕然发现宋恒胸前殷红一片，伤口裂开了。

“你快坐下，我去找太医来看看。”

她说着将宋恒摁坐在椅子上，转身就要往外走，可手却被人一把拉住。

“怎么了？”

沈婉略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宋恒，却见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先前找到龙船图纸的箱子，他身上刚刚才缓和下来的情绪已经再次沉郁下去，甚至比刚才还要让人觉得压抑。

沈婉心头一跳，一个荒谬的念头冒出来，宋恒该不会知道她拿到图纸了吧？

可他怎么会知道呢？那图纸……那图纸难道是他特意藏在箱子底下的？

沈婉心跳一滞，下意识抓紧了衣袖，隐约觉得事实大约是如此，可宋恒为什么要藏龙船的图纸？

他是猜到了自己要偷吗？

她心口发沉，不自觉开始盘算待会要如何应对宋恒的询问。

然而宋恒看了那箱子好一会儿，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再次抱进了怀里，声音发哑：“沈婉，我想要你。”

沈婉控制不住的一僵，他没想到宋恒会在这时候说这种话，如果早知道，她宁愿主动提起图纸的事。

那天晚上宋恒那短短的两句话几个字，是她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连回忆一次都要让她难堪的无地自容。

“宋恒，你累了……”

“我想要你。”

宋恒抬眼看过来，里面却意外地没有情欲，有的只是遮都遮不住的不安和渴求。

沈婉指尖发凉，她花了很久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抬手捧住了男人的脸，哑声道：“宋恒，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求欢？”

宋恒一愣，仿佛是被问住了。

沈婉掰开他的手，心口一片空茫。

她其实已经不知道宋恒对萧宝宝到底是什么感情了，兴许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情爱，但也无关紧要了，当那天“宝宝”两个字从宋恒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皇上休息吧，奴婢今天去外头睡。”

她转身就往外走，后背却骤然被一个热烫的怀抱拥住，宋恒紧紧抱住她，声音急切：“我知道，我知道是你。”

沈婉垂下眼睛，心里毫无波澜，现在知道有什么用呢？

宋恒似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更紧地抱住了她：“那天晚上我也知道是你。”

沈婉一僵，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宋恒深吸一口气，“那天晚上我知道是你，我是恼你不让我碰才故意说了萧宝宝的名字来气你，我没有认错人。”

有那么一瞬间沈婉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恒：“你说来气我的？你拿这种事来气我？”

宋恒的怀抱忽然间就变得难以忍受起来，她控制不住地挣扎起来，想要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

那些扎在她心口，让她鲜血淋漓的刀子，只是宋恒的一时意气？

这算什么？她算什么？

荒谬，太荒谬了！

“放开我！”

宋恒不敢听，他很清楚这种时候一旦放手，他们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是我的错，是我不对，可是沈婉，我没有认错你，从来都没有。”

有什么用？！

你凭什么觉得这么解释我就可以放弃？！

我已经很努力的不去想那些过往，想让自己忘了，想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最后这些日子了，为什么非要提起来？为什么非要再给我一刀？！

“你放手！”

宋恒仍旧不肯听，沈婉情急之下狠狠推了他一把，触手却是一片湿润，她动作陡然僵住，被宋恒胸前的伤殷红刺得扭开了头。

宋恒却仿佛不知疼痛，再次缠了上来：“沈婉，以前的事我无话可说，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没有嫌弃过你，从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