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数苦衷，可孟晚清心上的伤痕，又要如何才能抹去呢？

他深深地看了孟晚清一眼，随即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

翌日，御书房。

傅司城将李婉晴的证词呈在梁皇的御案上，又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李虎一案当真与宋氏无关。”

梁皇看完证词，脸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楚氏竟然这般恶毒，如此品行不端之人，如何能成为太子妃？”

傅司城垂眸，沉默不语，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幼时楚含烟缠着他要糖吃的样子。

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呢？

“朕这就下旨，将楚氏贬为庶人，再放宋氏出来，好生安抚。”

傅司城沉思片刻，朝梁皇拱手恭敬道：“请父皇下旨，册封楚氏为太子妃，同时下令，处死宋君瑶。”

梁皇一惊，连忙追问：“皇儿这是何用意？”

傅司城将幽暗的目光投至东宫的方向，缓缓吐出几个字。

“因为儿臣想要去验证一些东西。”

……

东宫，楚含烟的寝殿。

春意喜笑颜开地跑了进来，又神秘兮兮地把门掩上。

楚含烟正在镜子前细细画着眉，见状皱起眉头问道。

“怎么了？”

春意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听御前的王公公说，太子殿下今日向皇上请旨，要正式册封娘娘为太子妃了！”

“真的？”楚含烟十分惊喜地问道。

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吗？

春意福了福身，笑道：“王公公所说，多半不假。奴婢恭喜娘娘，终于得偿所愿了。”

主仆二人正暗喜时，就听门外传来内侍尖利的声音。

“圣旨到！”

楚含烟脸上浮起一抹喜色，春意忙搀着她往外走。

“臣女接旨。”

内侍展开圣旨，高声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氏含烟娴熟大方，品貌端正，朕闻之甚悦。今皇太子正值适婚之时，当择贤女为配。特将楚氏许配太子为正妃，钦此！”

楚含烟终于松了口气，高高举起双手，微微俯身道。

“谢皇上恩典！”

内侍笑呵呵地把圣旨放到楚含烟的手里：“恭喜太子妃娘娘了。”

内侍把楚含烟扶起，又从怀里掏出一道蜜旨，小声道。

“还有一事请太子妃娘娘处理，宋氏谋害太子殿下证据确凿，只是皇上终究还是要顾着谢将军的面子，不能大张旗鼓地处死宋氏。这件事，就拜托太子妃娘娘了。”

楚含烟和内侍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心里满是得意。

——孟晚清，如今到底是我坐上了太子妃之位，而且你的命马上也要葬送在我手里了！

你输了！

“公公放心，本宫一定会处理好的。”

待内侍离开后，楚含烟不无得意地打量了一下殿内豪华的陈设。

“春意，去给宋姑娘备上一杯好酒，我们去送一送她。”

第四十一章

东宫，偏殿。

孟晚清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的一点阳光，心头却是一片黯淡。

在这寂静的房内，傅司城的话不断在回响。

“玥儿，若有真相大白的一日，你能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话说清楚。”

“哪怕你不能原谅我。”

真相大白？

难道真的另有隐情？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明显讨好的声音：“请太子妃娘娘安。”

孟晚清诧异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是楚含烟过来了。

果不其然，门被推开，楚含烟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满头珠翠，步摇轻轻荡着，说不出的娇柔明艳。

“除了春意，其他人都下去吧。”楚含烟让春意把一个瓷白酒壶放在床边，随即挥手示意道。

门被关上。

孟晚清看着那个瓷白酒壶，瞬间被勾起了不堪回首的回忆，心口一痛。

“孟晚清，你步步为营，又有何用？”

楚含烟一口道破孟晚清的身份，柔柔的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和得意。

孟晚清浑身一僵，她没想到楚含烟竟然知道了！

“傅司城为了讨好你，还当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啊。”孟晚清冷冷地讽刺道。

听她提及傅司城，楚含烟眉目一戾，转念又想起如今自己已经大权在握，嘴角便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楚含烟看着狼狈落魄的孟晚清，眼底满是浓浓的得意。

“孟晚清，你可知道本宫过来所为何事？”

“能猜到。”

孟晚清靠在床榻上，毫不躲闪地和楚含烟对视：“你和傅司城还真是绝配，除了毒酒，便没有其他的手段了么？”

楚含烟闻言，竟然捂着嘴笑了起来，甚至眼角都笑出了眼泪。

“孟晚清，说你笨，你还是真的笨。”她直起身来，看着孟晚清笑着摇摇头，目光中竟带上了几分怜悯。

“罢了，本宫便发一次善心，让你死个明白吧。”

孟晚清不知为何，心脏猛地跳了起来。

楚含烟慢慢走到孟晚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当日端到你面前的毒酒，是我假借寒林哥哥的名义赐给你的。”

“什么？！”孟晚清震惊地出声。

楚含烟的眼里逐渐染上了疯狂，她恶狠狠地盯着孟晚清：“我和寒林哥哥青梅竹马，若不是你将我赶去邺州，我早就嫁给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寒林哥哥竟然还会爱上你？不杀你，如何解我心头之恨！”

孟晚清浑身一震！

原来，毒酒不是傅司城赐的，而傅司城是真的爱她……

那傅司城说的真相，指的是这个吗？

楚含烟端起酒壶倒出一杯酒，姣好的脸上突然露出几分残忍的笑意。

“孟晚清，你逃得了第一次，难道还逃得了第二次吗？”

孟晚清心头一颤，忍不住慢慢往后缩。

如果傅司城是爱她的，那会不会容府的事其实跟他没关系呢？

也就是说，杀害容家满门的凶手，另有其人！

不，她还不能死！

楚含烟目露凶光，吩咐春意道：“给本宫按住她。”

“放开我！”孟晚清恐慌地挣扎起来。

可她身体虚弱至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含烟手中的毒酒离自己越来越近。

“哐当——”

千钧一发时，门被一脚踢开，房中的三人猝不及防，都被吓了一跳。

楚含烟惊恐地回头看去——

傅司城神色复杂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大理寺的人。

他盯着楚含烟的双眸，语气里是满满的失望。

“果然是你。”

第四十二章

楚含烟看着满屋子的人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庭、寒林哥哥……”楚含烟结结巴巴地唤道。

傅司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越过她走到床边将孟晚清扶了起来。

“玥儿，你受惊了。”

孟晚清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大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什么了。

傅司城将孟晚清抱起来往外走，吩咐大理寺道。

“楚氏谋害正妻孟晚清一案便交由各位大人审理了，至于罪臣之女孟晚清的身份，孤会亲自去和父皇说。”

楚含烟双目含泪看着傅司城远去的背影，凄厉喊道：“寒林哥哥，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阿爹阿娘的了吗？”

傅司城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缓缓地开口。

“看在你爹娘的份上，我不会杀你，但是你多次伤害玥儿，我也绝不轻饶。”

说完后，他抱着孟晚清径直走向太子寝殿，把楚含烟的哀嚎远远扔在了身后。

傅司城把孟晚清放在床上，怜惜地轻抚她苍白的脸蛋，然后将她脸上的蝉翼面具揭了下来。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孟晚清竟吃了这么多苦。

孟晚清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傅司城。

这时，一名内侍在门外高声喊道：“宣太子殿下觐见！”

不知为何，孟晚清心中快速掠过一丝不祥。

“玥儿，很快，你就可以不用戴着面具生活了。”傅司城冲她笑了笑，又道：“到那时，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说完后，傅司城飞速地起身走了出去，好似害怕听到孟晚清的回答似的。

……

御书房。

梁皇面沉如水地看着看着傅司城，目露不悦。

“那位住在东宫的宋君瑶，其实是罪臣之女孟晚清，是吗？”

傅司城直挺挺地跪下，不闪不避地迎着梁皇的目光，朗声道：“是。”

“那你可知你此举乃是欺君之罪？”

傅司城俯下身去，重重磕了个头，随即挺起腰，不卑不亢道。

“儿臣尚在朝为官时，便听容大人素有贤名，绝非通敌卖国之人。后来便命谢景辞将军暗中追查当日之事，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

傅司城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书，膝行数步，放到梁皇的御案上。

“当日让父皇深信不疑的容大人和外族来往的书信，不过是有人仿照容大人的字迹伪造的，儿臣恳请父皇重查当日之事，以安群臣之心。”

傅司城将额头抵在金砖地上，恭敬道。

“儿臣私底下调查容大人一案，此乃对父皇的大不敬之罪，儿臣愿领受父皇责罚，绝无怨尤。”

梁皇淡淡地看着这个自己最亏欠最宠爱的儿子，半晌无言。

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为已经亲笔判下的铁案翻案，是该说他无知，还是说他公正呢？

御书房内一时间有如死寂。

傅司城依然保持着那个恭敬的姿势，直到头顶上传来梁皇冷淡的声音。

“太子忤逆，宣朕口谕，即日起押入内惩司，每日鞭打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