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上天在告诉他们——他听见了！

之后的日子里，关佳茜便宿在了护国寺。

侯爷也是一样。

他甚至还为此进了宫，求陛下多在京中留些时日，一直到十五那日。

这一晚，天很晴。

深蓝色的夜空里，那轮圆月耀眼。

与此同时，圆月周围遍布的群星璀璨。

慢慢的，随着云雾缥缈。

护国寺的院中地上，画下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星盘阵。

关佳茜站在其中。

侯爷站在一旁，看着天上的星宿移动，而地上的星盘阵也跟着变化。

渐渐的，那原本漆黑的阵线开始泛起了光，一点一点将关佳茜的身体包裹……

到最后，侯爷只能看到一个人型的光团，再看不见关佳茜。

莫名的，他很想喊一句：“关佳茜！”

可那个声音硬生生的被他压在喉咙里，没有发出一点儿。

直到那光消失，关佳茜也跟着消失。

一切重归寂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只有关佳茜，不见了。

侯爷看着额间满是虚汗的零光道人和住持二人，朝他们道了声谢，便转身走出了护国寺。

他站在主院内，那颗老榕树下。

曾经埋酒的地方又恢复了一片平整。

侯爷蹲下身，伸手去挖。挖了很久很久，很深很深，依旧什么都没有。

酒碎了，关佳茜走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

侯爷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直到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他抬头就对上灵儿的眼睛。

“侯爷，小姐她……”

侯爷收回视线，看着被自己挖出来的土坑，哑声道：“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了。”

“不会再回来了。”

第39章

一句话，灵儿的眼泪直接从脸颊滑落下来。

片刻后，她才抬手擦掉泪，撑起抹笑：“那就好。”

“只要小姐高兴就好。”

她这么说着，却还是控制不住眼泪。

最后嚎啕大哭。

侯爷站在原地，听着她的哭声，眼眶也跟着微微发热。

很久很久，他才在渐弱的哭声中开口：“明日我也要回边关了，你想留在这里便留下吧，我会告诉母亲，让她善待你。”

“多谢侯爷。我想留下，我怕万一……万一小姐在那儿呆的不开心，她还会回来的。”

灵儿颤声回着，朝侯爷行了一礼。

侯爷摆了摆手，转身走出了主院。

只是在出门的那刻，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屋檐上，老榕树，埋酒之地……

最后，转身离开，再没回头。

侯爷这一走，便是一辈子。

他再没回过京，哪怕程老夫人病故，程二小姐出嫁，他都不曾再回来。

唯一传回京城的，只有一封封捷报。

而偌大个忠勇侯府，最后扛起来的人，是灵儿。

她依旧守着那间主院儿，等着她的小姐回来，一等就是一辈子。

直到苍颜鹤发，直到垂垂老矣……

她最后让人将自己葬在了那棵老榕树下，封了这间主院。继续苦等……

而另一边，关佳茜却好像困在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地方。

这里没有程书杰，没有光亮。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那一次零光道人施法，想要将她唤醒那时一样。

她也是被困在这样一个地方。

关佳茜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却求救无门，只能永久的等下去。

她只能靠着那些回忆，来度过。

关佳茜一件一件回想着，就像是又和程书杰又经历了一遍那些事，度过了那些时光。

那些甜蜜，酸涩，那些忘不掉的，放不下的。

他对自己的那些维护，那些支持……

关佳茜到此刻才发现，哪怕是那些微弱的渺小的，足以被忽略的细节，她都记得格外清楚！

“程书杰，你还在等我吗？”

“程书杰，你一定要等我！”

“程书杰，你不能食言！”

关佳茜在心里一遍一遍喊着，希望他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关佳茜神志都有些恍惚，却好像听见了程书杰的声音。

又好像不是他。

毕竟程书杰从没有这样絮絮叨叨的时候。

可那道声音真的好像他。

他说：“关佳茜，我在等你。”

他说：“关佳茜，你什么时候来？”

他说：“关佳茜，我可以一直等你，但你别让我等太久好不好？”

他说：“你说过让我等你，你一定要来。”

一字一句，像是个小孩子在要求她履行承诺一样。

可关佳茜听着，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攥一般。

她想告诉程书杰：“我没有食言，我来找你了！”

她想解释：“我真的来了，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被困在什么地方了，你再等等我！”

可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焦急之下，关佳茜开始奔跑起来，她一直一直往前跑着。

一直一直。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累到四肢无力，累到每踏出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累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一点点的向前攀爬。

累到失去最后一点儿气力，连眼睛都睁不开。

闭上眼的那刻，关佳茜有些想哭：“程书杰，我好像没有办法去找你了。”

下一秒，她整个人开始不断下坠，下坠——

这种失重感令关佳茜猛地张开眼。

空气涌进呼吸的那一刻，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渐渐清晰的视线里一片纯白。

再然后，她就看到程书杰的面容——

第40章

“程……书……杰。”

关佳茜从喑哑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像是动物幼崽呜咽的声音。

程书杰这个从来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男人，却一下子红了眼。

“关佳茜，你终于来了！”

关佳茜想要笑，却连牵扯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静静的用目光描绘着他的容貌，一点一点刻进心里。

“我在，我一直在。”程书杰说着，一直握着关佳茜的手不断收紧。

直到她白皙的手上出现刺眼的红痕，他才像被吓到般，猛地抽回手。

“你……你别睡，我叫医生来。你一定等我回来。别睡！”

程书杰一句话说的颠三倒四。

关佳茜却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她用尽全身仅有的力气点了点头：“我……等……你……回……来。”

她无声的说着。

程书杰看懂了她的口型，这才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目送着病房门被关上。

关佳茜才慢慢吐出口气，一直隐忍着的痛意也一股脑的都涌了上来。

疼的她面色苍白，连呼吸都好像有千万根针在喉咙里划过一般！

关佳茜几乎不能喘气，刚刚醒过来她就察觉到了这种痛苦。

可程书杰在，她不敢表露出来让他担心，只能咬牙忍着。

幸好他现在不在，她还能趁机缓缓。

关佳茜想着，试图动一动。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进来的人，不是程书杰，而是程袅袅。

看到关佳茜醒来，她一脸不悦：“你为什么要醒过来？你这个丧门星？你差点害死我哥哥你知不知道？你怎么不赶紧去死啊？别来祸害我们家了好不好？！”

都说爱人者就会胆怯。

关佳茜看着叫骂的程袅袅，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犹豫。

按照以往她的性子，一定会怼回去。

可现在，她要和程书杰走下去，面对他这个唯一的妹妹，关佳茜有些犹豫，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

如果还像以往一样，如果哪一天程书杰不再站在自己这面，如果……

关佳茜脑袋里闪过很多，看着程袅袅却说不出一个字。

而面对她的沉默，程袅袅也有些奇怪。

她不是该怼回来吗？为什么不说话？

“我告诉你关佳茜你别装可怜，我是不会对你心软的！你既然醒了，就赶紧跟我哥离婚，别占着我哥妻子的位置，你根本就不配！”

程袅袅叫嚣着。

关佳茜想说点儿什么，可心脏却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

连带着病房里的心电监测仪也开始刺耳的鸣叫起来。

这样的声响引来了程书杰的注意。

他顾不上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