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便是责怪：“江青如，你不是自诩贤良淑德，是京城第一才女吗？你怎么就能狠心眼睁睁看着珍珍去死。”

“你可别忘了，珍珍才是我们侯府真正的血脉，你不过是鸠占鹊巢的村姑，你占了珍珍15年的荣华富贵，如今连救她一命都不肯吗？”

铿锵的指责，把江青如的喜悦彻底击溃。

心口一阵闷堵。

那年，在她的及笄宴上，江珍珍突然冲出来，拿着信物，说她才是真正的安成侯府千金。

她的及笄宴，成了江珍珍认祖归宗宴。

因心怀愧疚，她主动避让，但凡江珍珍要的，她都让出去，从来不去争。

哪怕这样，爹娘，兄长还是慢慢疏远了她，埋怨她不听话……

恍惚间，江青如又觉得心口痛了起来。

她捂着心口，忍泪看着眼前两人：“一年前，江珍珍意外中毒，将死之际，你们要我日日跪在佛前替她祈福，每月都剜心头血给她治病，用我的寿命换她活了下来……这难道不算救命吗？”

话落，穿着大红喜服的于霄鸣走了进来。

他本就俊朗，如今更是亮堂的叫人挪不开眼，君子如玉莫过如是。

江青如却无暇顾及他的风采，只救命般冲过去，拉着他的手，期待问：“霄鸣，你是来抱我入花轿的吗？”

可四目相对，男人眼中却浮现犹豫。

江青如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抓紧男人的衣袖：“霄鸣，你不是说爱我，等不及要娶我——”

话没说完，他却愧疚推开她的手，温柔说着拒绝：“青如你听话，珍珍危在旦夕，我们不能放任不顾。”

“婚礼，暂且推迟吧。”

手被彻底推开，江青如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着急忙慌地离开。

只留下她一人。

屋内燃着火盆，她却觉着格外的冷。

忽地，她只觉得喉间涌上一抹腥意。

“哇”的一口，呕出一口血来，那血比她一针一线秀出来的婚服还红。

她颤抖着手拉开梳妆盒，想要拿止疼药，可盒子里的批文却掉了出来——

“以命换命违天道，难熬下一载严冬。”

救了江珍珍后，她就注定活不长。

她凝望着地上的那摊鲜红血渍，满心悲凉：“于霄鸣，我还能等到你娶我的那一天吗？”

第2章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江青如心脏处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不断地握住她的心脏，只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摆脱这个疼痛。

她疼到昏厥。

次日醒来，她发觉屋内所有的喜庆红色都没了。

这时，屋外传来小丫鬟的低声议论——

“珍珍小姐一句不喜欢，夫人和公子就命人连夜撤掉红绸，整个京城都知青如小姐和于世子要成亲，闹了这一出，外头还不知道怎么传青如小姐呢。”

“明明是圣旨赐婚，当初全天下的女人的羡慕……如今却成了彻底的笑话。”

“那有什么法子，青如小姐到底没有侯府血脉，哪里争得过珍珍小姐？更何况，于世子还亲自出面，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取消了婚礼，到底是村姑，就没有嫁入高门的命……”

越听，江青如越难受。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议论声消失，不久，便见穿着一身草绿色衣袍的于霄鸣走了进来。

草绿色，于霄鸣曾经嫌弃稚嫩，不爱穿，但却是江珍珍最爱的颜色。

她一动不动望着，大约是视线太直白，于霄鸣不自在咳了一声：“青如，让你久等了，抱歉……”

江青如站起身，以为他要解释一番取消婚礼之事，可他却径自拿起架子上的喜娘礼服。

脚步一顿，她不安问：“你拿婚服做什么？”

于霄鸣回答的语调很温柔，说出的话却如利刃——

“珍珍说昨日昏迷中扰了婚礼，很是抱歉，她没见到你穿婚服的模样，就想瞧瞧你的婚服，弥补遗憾。”

言罢，他拿着衣服就要离开。

江青如只觉如哽在喉，压制着心底情绪，拉住他：“我的婚服你拿去给江珍珍，你是如何想的？”

“圣旨赐婚，你说取消就取消，毫不顾忌我会不会遭人耻笑，是不是江珍珍想要嫁给你，你也马上会娶她？”

绷着情绪，她整个人都在颤。

可于霄鸣转身，看她的目光像是她在无理取闹：“只是一件婚服而已，青如，你真的想多了。”

“珍珍在外飘零了十五年，饱受病痛折磨，我多照顾她一分，你在侯府也更能站稳脚跟，不是吗？”

“你冷静一下，我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男人就大步离开。

这次，望着他的背影，江青如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话说的含蓄，可一字一句都在说——

江青如，你占了江珍珍侯府小姐的身份，你欠她！

可她都为了救江珍珍，快要死了啊……

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能不能站稳脚跟？

更何况，逼她救江珍珍那天，她曾跪在佛祖面前问：“我以命换命救了江珍珍，欠她的可不可以算还清？”

“当然！”

父亲，母亲，哥哥……侯府所有人都答得好好的，他们还给她写了一份‘偿清承诺书’。

现在为什么又要来抢她的夫君？

她让够了，临死前……想争一回。

江青如找出‘承诺书’，一步一步朝着江珍珍院落走去。

“呜呜——”

寒风呼啸，裹着几片雪花飘进屋檐。

这场雪，像极了她第一次被取心头血的那天。

取血后，她昏迷了足足三天三夜，醒来时，她被于霄鸣抱在怀里。

原来他听说她病重，连夜从江南赶了回来，都没回府就来见她，一直守着她。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以后一定不让你这样疼了……”

她信了。

她以为，他总归和侯府的人不一样。

他对她的爱，很纯粹，只是爱她这个人。

可现在……

江青如身体突然升起一阵钻进骨子里的疼痛。

她忍着痛，穿过后花园，却看见凉亭内，原本病得快要死的江珍珍和于霄鸣亲密抱在一起。

“霄鸣哥哥，若是我没有青如姐姐弄错，如果我从小在侯府锦衣玉食长大，你是不是会喜欢我，会娶我？”

江青如愣在原地，她秉着呼吸，死死盯着那个曾说此生非她不娶的男人。

却听到他回答——

“是！”

第3章

‘是’字如封喉毒箭，狠狠刺中江青如。

恍惚之下，她一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花盆。

“哗啦！”

花盆碎掉的声响，令那边抱在一起的两人看了过来。

江青如的红着眼眶和于霄鸣四目相对。

霎那间，于霄鸣脸色一变，立马推开怀中的江珍珍，冲江青如奔来。

江青如扭头就走，可没走几步，便被于霄鸣拉住，被他从背后紧紧拥住：“青如，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那是怎样？”

江青如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过身含泪问他：“你还记得当初你为了我拒绝草原公主的婚事，曾说过什么吗？”

当年——

草原公主对于霄鸣一见钟情，蒙古可汗许诺十万千里马陪嫁。

陛下都动心了，于霄鸣却冒死抗旨不尊：“陛下，请您收回成命，臣这辈子，只愿娶江青如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于霄鸣显然也到了这段回忆，蹙眉解释道：“我心里只有你，你信我，我刚刚那么回答只是因为——”

这时，江珍珍忽地冲了过来，疯了一样拉开于霄鸣，隔开两人，‘扑通’一下冲着江青如跪下！

“青如姐姐，你从小在侯府养大，才华，健康，名声……要什么有什么，这京城想娶你的男人能排到城门外，你有那么多男人爱，求求你把霄鸣哥哥让给我吧！”

“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没有霄鸣哥哥我活不下去……”

她又哭又喊，扯着江青如的裙角，就要磕头。

江青如手无措，她若是受了这一拜，吐沫星子能淹死她！

换乱下，她后退一步，可这一退——

“啊！”

江珍珍忽地惨叫一声，滚下台阶昏迷过去。

“珍珍！”

于霄鸣连忙奔下台阶下，抱起江珍珍，谴责的看向江青如。

“不是的，我——”

可江青如刚开口，就被身后的怒斥打断：“江青如，你未免欺人太甚！”

她一回头，“啪”的一下！

脸骤然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愣愣望着怒气冲冲的江林宴，不知是脸更疼还是心更疼。

这是哥哥第一次当众打她！

江林宴却还觉得不解气，厌恶唾骂：“我们留你在侯府，不是让你一而再欺负珍珍！”

冷厉的目光刺进了江青如心里，委屈在胸口翻滚发烫：“我没有欺负……”

“少撒谎了，你出现在这里打扰珍珍和霄鸣的相处，难道不是故意刺激她吗？江青如，别耗费了侯府对你最后的情分。”

江青如踉跄退后两步，只觉得荒唐。

于霄鸣是她的未婚夫，江珍珍一个未婚少女，不知廉耻抱着她的未婚夫，怎么反倒是她的错了？

她的另一只手死死捏紧了承诺书，正要拿出来，这时，于霄鸣却抱起江珍珍与她擦肩而过。

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淡：“这次，你该向珍珍道歉。”

说完，他们就护着江珍珍离开。

江青如站在原地，任由冷风灌入她的脖颈，浑身都有些麻木。

可无人看见的地方，江珍珍却倏然睁眼，对她挑衅一笑。

江珍珍果然又是装的。

可她明白，此刻她指出真相说出来，也没人信。

这一年，江珍珍就是用这样的小把戏，一点点离间了她和父亲母亲，还有哥哥。

江珍珍回府那天，她好心给江珍珍送糕点，可江珍珍吃了以后，忽然吐出满口黑血，然后当着大家的面，痛苦跪求——

“青如小姐，求求你饶我一命，我没有和你抢侯府小姐这个高贵身份的意思，我只是想留在侯府治病，我只是想活下去……”

自那时起，一直将她当成掌上明珠的哥哥和母亲都不信她——

“江青如，珍珍好心劝我们留下你，你竟还不知足，果然是村妇出生，骨子里卑贱，心思下作！”

这是江珍珍的家，侯府的人都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