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把三轮车刹住，见到姚兆文，直接招呼，“小兄弟，搭把手，这废铁可沉。”

“哎哎，来了！”姚兆文立马放下手里的证件，上前帮忙。

没想到他看起来瘦弱，上手力气却挺大，戚淑婉见他已经上手搬了，到嘴的劝阻咽了回去，指着公斤称，“放上来。”

一车铁板过称，有一百三十多斤，戚淑婉记录结账，送走了乐呵呵的大叔。

回过头来，姚兆文已经把收来的铁板搬到了堆放点，还整理了一下，让它们看起来更整齐，占地面积更小。

整理完，拍拍手回头看着戚淑婉，笑得苦涩。

戚淑婉心里一软，“你吃午饭了吗？”

姚兆文报赧的轻摇了摇头，“没。”其实他已经三顿没吃了。

戚淑婉拿上钥匙，“走吧，行李先放这，我请你吃午饭，当是刚刚你帮忙的感谢。”

“真的吗？”姚兆文眼睛唰的亮了起来，戚淑婉点点头，锁了大铁门，领他来到斜对面的快餐店，让老板炒两个菜一个汤。

“老板，多给我盛两碗米饭。”姚兆文冲老板叮嘱。

老板看了两人一眼，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干这么多碗饭的人，不过也还是多打了两碗饭给两人。

戚淑婉不怎么饿，吃一碗饭一碗汤就饱了。

姚兆文像是饿死鬼投胎，三碗饭下肚，把剩下汤菜全部扫光，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不好意思的冲戚淑婉笑。

戚淑婉无奈抬手喊：“老板，再加个菜，多来两碗米饭。”

姚兆文感激的直说谢谢，一边吃一边对戚淑婉说：

“你别看我长得不高大，但我也是个男人，力气肯定是比你一个女的大多了，那些活我都能干的，有我帮忙你也能省力气啊老板。”

“而且我会记账，以后咱们店里要是交税这些麻烦事，我都可以帮您的......”

这话就有说头了，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也白说。

戚淑婉听懂了，这事她从前在公司里也看财务干过，大家称之为合理避税。

不过她还是要敲打姚兆文，毕竟这小子有前科，他说是被人整的，可她又没亲眼见到，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跟我说这个，我只要一个看店的搬运工，就这么简单，你说的那些，我自己都会弄。”

她一个收破烂的小店，现在还轮不到要交税的地步。

至于以后，她自然可以找更专业更靠谱的人去干。

“老板你也是大学生啊？”姚兆文惊讶问。

戚淑婉甩着钥匙扣，戏谑反问：“你看我像吗？”

姚兆文点头，“像啊！”

戚淑婉噗嗤一笑，摆摆手让他不需要这么刻意的讨好，直言道：

“你怎么跟我保证你不会挪用我店里的公款去干你自己的事？”

姚兆文脸色一沉，他都交代了，她怎么还不信呢？

不过这也是正常人会有的顾虑，至少戚淑婉还给了他一个证明的机会。

第78章 大学生

姚兆文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打了个饱嗝，又喝了半杯水，认真坐直，对戚淑婉说：

“进去过的人都不会想再进去的，我被整了这一次，也算是看明白了，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我自己业务上的不熟练，还有对人性抱有的天真，才导致这种低级错误出现，让人有可乘之机......”

“停！”戚淑婉抬手示意他打住，“别说了，都是废话，告诉我你家地址还有电话号码，我要跟你父母核实一下。”

知道了他家里的地址和父母联系方式，至少能降低一部分风险。

戚淑婉承认，自己也很贪心，万一姚兆文靠谱，那她可就是用最低的成本，赚来一个大学生。

而且她看姚兆文也不像是敢挪用公款的人，他脸上那种被冤枉的气愤和失望，不像是假。

最主要的是，他是大学生啊！

姚兆文沉默的看了戚淑婉足足十秒钟，内心剧烈挣扎，最后还是向现实妥协，跟戚淑婉回到回收站，给家里父母打电话。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姚母惊喜的啜泣声，戚淑婉提着的心就放下了。

“妈您别哭了，我现在在李经理这找到了工作，等我稳定下来再回去看您和爸，你们就放心吧。”姚兆文抹着眼泪，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安抚母亲。

电话挂断，姚兆文怨气满满的问戚淑婉：“这下李经理你信了吧？”

戚淑婉微微一笑，递出刚刚自己草拟的合同，“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

姚兆文看着白纸上手写的合同，楞了一下，合同还能这样的？自己写自己摁手印，能有法律效应吗？

戚淑婉摊手，“现在大家都这样。”

潦草的九零年代，就是这种狂野的风格，大家都在弯道过车，这就是规则。

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有大把的私人小作坊用这套。

姚兆文看了戚淑婉好几眼，心想，这不会是个黑心老板吧？

不过还是在这份潦草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月二百二十元，包吃包住，一周一休，实习期三个月，只发放百分之八十，期满自动转正。

“几号发工资啊？”姚兆文好奇问。

戚淑婉把合同折好放进抽屉柜里锁上，回头撇了他一眼，“活都没干你就想着拿工资了？”

“当月工资次月五号发，行吗？”她又补充。

姚兆文欣喜一笑，国企和单位会当月发当月工资，一般大公司次月十五号发，戚淑婉这比大公司的还早，他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戚淑婉领他来到宿舍，“以后你就住这，办公室里安了电话，有事及时联系我，还有，离店前一定要检查好水电门窗，防火特别要注意。”

“如果因为你的失责而丢失财物，你要负全责。”

姚兆文仔细听着，在心里想，这份工资不好挣啊。

戚淑婉带着姚兆文把店里转了一圈，回收价格是多少，分拣怎么做，大件怎么收，都说了一遍。

怕他记不住，又把自己做的工作守则递给他，“背熟这个，能让你避免大部分失误。”

姚兆文拿着这份手写的员工守则，又一次忍不住问：“老板，你大学学什么专业的？怎么想起来收破烂？”

戚淑婉好笑道：“你别猜了，我初中毕业，收破烂能赚钱，就这么简单。”

说着把账本打开，“记账是你老本行你应该知道怎么记吧？”

见姚兆文点头，松口气，“那我就不教你了，反正先照着我这个格式继续记录下去，每一笔都要记录，哪怕是一分钱的。”

“然后每天关门后再做个汇总，记在另外的母本上。”

一整个下午，戚淑婉都在跟姚兆文讲解废旧的分类，还有违禁回收物品。

“那些不能收的，碰都别碰，知道吗？”

姚兆文认真点头，“我知道，您放心吧，违法的事我心里清楚得很。”

“也是。”戚淑婉意味深长的露出一抹浅笑，姚兆文知道她在内涵什么，再次气愤保证：“我真的是好人！”

戚淑婉把零钱箱和钥匙递给他，“我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先把身份证给我。”

有人看店，戚淑婉就能抽身去办点别的事了。

先拿姚兆文的身份证去打印店复印两份留在手里，又去附近农贸市场买了一袋大米和两天吃的菜，还有炒锅和煤炉。

她刚才问了姚兆文，他说他可以自己做饭吃，她只需要负责给钱就行。

自己做比在外面吃便宜，宿舍门口用桌子弄个灶台很简单。

戚淑婉把买来的东西递给姚兆文，让他自己收拾去。

快下班之前，有人送了两个开业花篮过来。

姚兆文接的，探头问门里算账的戚淑婉，“老板，是个叫赵勇的人送的，祝贺您开业大吉，是放门口还是搬进来啊？”

戚淑婉抬头看，两个大花篮，红艳艳的，还挺喜庆，轻轻一笑，是赵勇的风格没错了。

“搬进来放门边吧，快关门了，明天再摆出去。”

直觉告诉姚兆文，这个赵勇关系和老板不一般，好奇一问，原来是老板的老公送的。

“老板你都结婚了？”姚兆文很震惊，他刚刚已经知道自家老板现在才二十岁，还以为她单身呢。

戚淑婉收拾好包包，又检查了一下今天的账目，笑着拍拍姚兆文的肩膀，走了。

姚兆文一个人在回收站里住下，一夜都没睡好，门外有狗叫都能惊醒他，生怕遭贼。

好在都是虚惊一场，平安渡过了第一晚。

一早，姚兆文就把赵勇送的花篮摆到门口去，结果等半上午戚淑婉过来时，花篮上的鲜花已经被附近路过的小孩们薅秃噜了。

“姚兆文！”戚淑婉朝里面喊。

姚兆文急匆匆跑出来，手里带着手套，他刚刚正在整理废纸壳，笑嘻嘻道：“老板你来啦。”

一回头，花篮还在，但只剩下个篮子，鲜花一朵都没有，用来作配的棕叶也只剩下孤零零一片，笑容逐渐消失。

“老板，我、我忙着屋里的活没注意看，他们......”

戚淑婉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她小时候好像也干过这种事。

第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