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月娇闷闷地想，要是自己能长快一点就好了。

　　卢月娇六年级的那一年，郑江川正好初三。

　　小升初择校之前，卢月娇特地去周家找郑江川，水灵灵的眼睛笑得跟个弯弯月牙似的，她问：“小谨哥哥，你想好要上哪个高中了吗？”

　　十六岁的郑江川，已经长成了清俊的少年。他穿着领子洁白的衬衫，身材也日趋高挑，看着小姑娘弯弯的月牙，也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怎么，想和我一个学校？”

　　卢月娇面露绯色：“我只是随便问问。”

　　郑江川笑：“还是一中。”

　　金秋九月，卢月娇又可以和郑江川一起上学了。和小学的时候一样，她还是跟在几个男孩子后面。

　　不同的是，大院里的几个男孩子都抽了条长了个儿，一路上十分惹眼。都是处于萌动的青春期的男孩子，在路上会谈论起学校里哪个姑娘长得好看，郑江川甚少参与他们的这些讨论。

　　沈宴在几个人里面最是和善，和谁都能聊到一块儿去，有不少姑娘都托沈宴给郑江川送东西。

　　粉色信件啊、巧克力啊什么的。

　　沈宴打趣郑江川：“那么多姑娘没一个看上的？夕颜也不喜欢？”

　　郑江川睨他一眼：“一边儿去，我妈不许我早恋。”

　　粉色信件直接进了垃圾桶，那些巧克力什么的吃食进了卢月娇的肚子里。

　　时间一长，那些姑娘都知道了，初中部那个卢月娇是郑江川的小妹妹，和她搞好关系没错。

　　后来东西全都送到了卢月娇那儿，卢月娇照单全收，饱了口福，可就是一句话都不传。

　　郑江川也不制止卢月娇中饱私囊的行为，倒是沈宴奇了：“我说怀谨啊，你不是喜欢小七月吧？”

　　他自己才说完，就摇了摇头：“不会不会，七月那么小，要我说也是喜欢夕颜啊。”

　　郑江川笑笑不说话，那时候他只当自己对小姑娘是像妹妹一般溺爱。

　　飞机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

　　沈宴知道卢月娇今天回来，生意也不谈了，早早地候在机场接她。

　　卢月娇刚出来，就见沈宴一个劲儿地朝她挥手。她走过去，沈宴主动提过她手上的行李。

　　沈宴一边开车，一边和她聊天：“可算是想通回来了，这几年叔叔阿姨都很担心。”

　　卢月娇神色淡淡：“任期不到，也回不来。”一个任期至少三年，到期后也可以申请继续留下。想起那漫天的火光，还有冲进火里的郑江川，她还是回来了。

　　“回来了好，我听说反政府武装把使馆炸了，你没事吧？”

　　卢月娇三年前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递交了申请去那种地方，他们这一群人着实为她捏了把汗。

　　“能有什么事。”卢月娇看向窗外。宽阔的街道两侧变了模样，可还是一样的灯红酒绿。

　　她这三年经历过太多，有跟着领导出去工作时，子弹从身边擦过；前一秒经过的地方，后一秒就被战火夷为平地。见过了许多流离失所，也见过了许多灾难病痛。

　　若非必要，她不想说给亲朋好友听，让他们徒增担心。

　　车内一片静默。

　　沈宴憋了半天，终究没忍住：“怀谨去Y国执行任务，你见到他了没？”

　　这是一个结，死结。人人都想避开，但又不得不提。

　　“见了。”要不是那个人，她也不会平安地在这儿和沈宴聊天。

　　卢月娇垂着眸，绞着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三年前她走得急，留下一堆烂摊子。他们那一群人，谁都不相信她和郑江川是真的断了，可她是真的做到了。

　　三年多了，也没听谁说他们俩还有联系。就是他们这一群一起长大的人，卢月娇基本都不联系了。

　　“七月，夕颜的事，很遗憾。”沈宴生了一双桃花眼，跟谁说话都平白带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感觉，偏偏拿卢月娇没辙，当起人生导师来，“过几天是怀谨的生日，我做东，你也一块儿来，见见大家？”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何况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郑江川和卢月娇的感情好得羡煞旁人。

　　沈宴没说破，卢月娇也不笨。

　　她点了点头：“沈宴哥，谢谢你。”

　　沈宴勾了下嘴角：“谢什么谢，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把你当亲妹子了。”

　　卢月娇没有回大院，让沈宴把她送到自己的公寓。公寓就在外交学院附近，还是当年她才考上外院的时候，父母为了她上学方便，给她买的。

　　沈宴刚把人送到楼下，秘书的电话就来催了。卢月娇让他赶快去忙自己的事。

　　公寓久未住人，早落了灰。

　　卢月娇拧了帕子准备打扫，门铃这时响了。她开门，被正对着手机搔首弄姿的边关月吓了一跳。

　　卢月娇乐了：“刚才在路上沈宴哥还提起你，说你不知道又去哪儿野了。”

　　边关月在他们这一群人里年纪最小，比卢月娇还小两岁，是卢月娇的忠实粉丝。如果说卢月娇从小就是郑江川的跟屁虫，那边关月就是卢月娇的跟屁虫。

　　边关月撇了撇嘴角：“沈宴就知道编派我。七月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她指了指门口的地上，一大堆副食品，“你才回来，肯定没时间买这些。”

　　卢月娇和边关月一起把东西拉扯进来，边关月主动帮卢月娇擦着桌子，略带些八卦地问：“七月姐，你还没有忘记那个人，对不对？”

　　她是坚定地站在卢月娇这边的。

　　三年前那件事之后，每次见到郑江川，边关月都忍不住奚落两句。

　　可仔细想想，郑江川也没做错什么。

　　卢月娇背井离乡，郑江川也不见得过得好，二等功、三等功立了一大堆，又是什么特种突击大队队长、什么团参谋长，什么不是用出生入死换来的？卢月娇走了，他似乎连生死都看淡了。

　　卢月娇回答得干脆：“忘不了，所以回来了。”

　　郑江川把自己的生日一贯看得轻，往前数三年，每年生日的时候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单位里等待出任务。

　　这次大院里一群人要给他过生日，不如说是他这些年和大家聚少离多，找了合适的理由大家一起出来聚聚。

　　他才从Y国回来，没什么要紧事儿，给足了兄弟面子，应下了。

　　上一次过生日，还是他在读军校的时候，那时候他大二，卢月娇高二。

　　他还记得那个下午，天格外炎热。教官先是让一个班的人跑了八公里，又把人带到射击场上比射击。

　　整个班里，就他和林穆棋逢对手，一直拼到了最后，整个射击场都是两人的硝烟味儿。

　　忽然有人喊：“郑江川，有个叫卢月娇的姑娘找你。”

　　他手一颤，偏了，输给林穆。

　　军校这种地方，狼多肉少。一听是个姑娘，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眉飞色舞：“怀谨，小女朋友来了？”

　　郑江川收了枪，拔腿就往外走。

　　他看见卢月娇穿了一袭白色的棉布裙子，头发乌黑长直，乖巧地站在学校门口，似是长了个儿，一双纤细的腿越发笔直修长。

　　小姑娘看见郑江川，脸上都泛起了红晕：“小谨哥哥。”

　　他比她高上许多，抬手摸摸她的头，头发顺滑。

　　“怎么过来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今天是你生日，想给你过生日。”

　　他的心一下就软了。他的学校在江城，江城离京城一千多公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孤身一人跑了一千多公里，就为了给他过个生日。

　　“请假了？”

　　“嗯。”她特别认真地看着他，“我学习好，不会耽误的。”

　　那是卢月娇第一次见郑江川穿军装，军绿色的作训服，似是有汗水的味道，却也是伟岸和热血的，让人无比踏实。

　　郑江川没有责怪她，准备和辅导员请假，带她在江城转转。

　　请假的时候，他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站在外面，愣是带着她进了学校，穿过大半个校园去行政楼找辅导员。被同学看见了，一个两个都凑过来打趣：“怀谨，这小美女是谁呀，介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