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说卢月娇也挺委屈的，别人往她靶子上打，她连自己的真实成绩都不知道。好在她不在乎这些，只盈盈笑着和郑江川对上目光。

　　郑江川目光里带着警告，意思是你别给我搞幺蛾子。

　　卢月娇摊了摊手，意思是和我无关。

　　经过几日的训练，卢月娇已经成了这次军训里出名的刺头，其他两个班的班长都知道了——卢月娇老惹事，每次都被参谋长逮个正着，上次这倒霉姑娘还被参谋长罚跑八圈了。说来也奇怪，这姑娘平时挺乖的，在队伍里安分守己，但每次郑江川一来，她就犯傻。

　　这边，曾月一下子崩溃了，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不相信。

　　一个宿舍里的人算是摸清了曾月的脾气。曾月心高气傲，和谁相处都跟人较劲儿似的，特别是对卢月娇，她的敌意尤其明显。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卢月娇提议：“要不，让曾月再打一回？”

　　一个班的人都看着郑江川，徐峰也等着郑江川下命令。

　　郑江川沉思了一会儿：“曾月，卢月娇，都再打一回。”

　　徐峰叫了两个兵，将两人带了回去。

　　一声令下，枪响震天。

　　卢月娇利落地打完十发子弹，把枪交给带自己的兵，走到队伍里。

　　曾月还匍匐在地上，瞄着靶子，迟迟扣不下扳机，额上全是汗水。她打得极慢，每打一发子弹都需要花费几分钟时间。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最后一声枪响后，曾月缓缓起身，将枪交给身旁的士兵。

　　两个士兵立刻跑到靶子那边去看两人的成绩。

　　看到了成绩，士兵一路小跑到郑江川面前，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曾月49环，卢月娇50环。”

　　这下好了，两个人加起来都没上百。

　　卢月娇没什么表情，不好不坏的成绩。

　　从小她就被顾长志带到靶场上打靶，一直是这么个成绩。她也没什么胜负欲，打靶也就是图个开心，解压。

　　曾月面色难看，一双眼睛里蓄满泪水，直勾勾地看着郑江川。

　　苏眠鄙夷道：“还不是自己打出来的，那样看着周教官干什么？”

　　郑江川象征性地安慰了句“再接再厉”，转头和徐峰说要加强训练。

　　曾月当场就绷不住了，两行清泪流下。

　　卢月娇给她递纸巾：“喏，擦擦。”

　　曾月不接，手一挥将卢月娇的手打了下去。卢月娇也不在意，将纸巾对折，丢到身边的垃圾桶里。

　　郑江川没走，继续看着训练。

　　卢月娇刚趴到地上，还没把抢托到自己肩上，就看到一双军靴在自己的右边出现。

　　军靴锃亮，鞋带系得严谨，主人一定也是个一丝不苟的人。

　　在卢月娇身边的兵立刻站起来敬军礼：“首长好。”

　　头顶轻飘飘地传来一声“嗯”。

　　卢月娇的手颤了一下。

　　她能猜到郑江川低头看着她的动作。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躺在热锅上，连手上的枪都是滚烫的了。

　　“手腕自然内合，右肘着地外撑，臂垂直于地面。”

　　卢月娇愣了两秒，后知后觉地发现郑江川是在教她。

　　她按照他说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突然，郑江川蹲下来：“不对。”

　　卢月娇将头往右侧了侧，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郑江川。

　　郑江川挑了挑眉，嘴角难得地有了些淡淡的笑意：“打了那么多次靶都白打了。”他伸出手来，摆弄着卢月娇的手和肩部，“这样才能减少枪对手腕的影响。”

　　他长得真好看，他的声音真好听。

　　卢月娇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枪上了。

　　郑江川帮她调整好姿势，她慢慢地放松下来，瞄准，扣动扳机。

　　只是卢月娇有了私心，想要郑江川留在她身边更久一点，动作慢得比曾月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江川尚算是有些耐心，就这样由着卢月娇打了四五发子弹，一个班的人都打完了，又只剩下她和曾月。

　　曾月是因为头两次成绩十分难看，她又特别看重成绩，根本不敢随便扣扳机而导致动作慢。

　　卢月娇则是因为郑江川。

　　郑江川蹲着看了一会儿，明白了，这姑娘哪里是怕成绩不好，分明是不想打，在和他磨蹭呢。

　　郑江川看了看表，弯腰提醒卢月娇：“还有五发子弹。”

　　卢月娇也抬眼看看他，他漆黑的眸子像是深潭一般。

　　她说：“我要好好打。”

　　靶场那么大，旁边的靶位都空了。负责卢月娇的兵一直站在两个人身后，被大太阳晒得一脑门都是汗。

　　郑江川用手叩了叩地面：“卢月娇，别耍花招，给你三分钟打完。”

　　“好吧。”

　　话音一落，“砰砰砰砰砰”五发子弹打了出去，声音响彻靶场。

　　身后的小兵都惊呆了。

　　郑江川挑了挑眉，站起身来，让人去看卢月娇的成绩。

　　“卢月娇，79环。”

　　郑江川深深地看了卢月娇一眼。

　　卢月娇眨眼：“都是周教官指导得好。”

　　晚间训练休息的时候，卢月娇和徐峰坐在训练场的台阶上纳凉。

　　两人说到郑江川，徐峰问：“惜朝姐，你和参谋长认识啊？”他可都看见了，打枪的时候，参谋长一直给卢月娇纠正姿势呢。哪个姑娘有过这种待遇啊！

　　卢月娇点点头，眼里流光溢彩：“认识。”

　　徐峰一脸疑惑，脑子里翻江倒海，冒出无数个想法。

　　“我认识他前女友，和他不熟。”卢月娇说。

　　徐峰目瞪口呆：“参谋长还真有前女友？”顿了顿，他压低了声，“从我认识参谋长到现在，参谋长一直单身呢。”

　　卢月娇弯了弯嘴角，憋住笑：“怎么回事啊？”

　　“我们都以为参谋长是独身主义呢。”徐峰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又刻意压低了一点声音，“后来啊，听说参谋长心里有人，一直没忘掉。和那姑娘分手之后，参谋长每次出任务都跟不要命似的赶头一个。”他的语气有些惋惜，“我见过那姑娘的照片，别说，还真是漂亮。”

　　“你在哪儿见的？”

　　“参谋长的钱包里放着那姑娘的照片，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卢月娇高中毕业的时候往郑江川的钱包里放过一张照片，是高中毕业证书上的照片。她穿着白衬衫，长发全都拢到耳后，笑得露出洁白的牙，很是安静甜美。她特别喜欢那张证件照，硬是往郑江川钱包里塞了一张。

　　郑江川嘴上说不乐意，可实际上很宝贝那张照片。卢月娇记得有一次沈宴想看，郑江川立马把钱包合上了，不让别人看。

　　后来，不管郑江川换了多少次钱包，那张照片一直在他的钱包里。

　　可是三年前她一走了之，她以为他会把那张照片给丢了。

　　徐峰应该只是看了一眼，照片里的本尊就在他面前他都没看出来。抑或是时光流逝，她褪去了青涩，变得成熟了。

　　卢月娇逗徐峰：“那姑娘很漂亮吗？和我比怎么样？”

　　徐峰认真地看了看卢月娇：“没你漂亮。”

　　卢月娇狠狠地敲了他一下：“怎么就没我漂亮了，我朋友很漂亮的。”

　　小班长蒙了，这年头还不能夸人漂亮了？

　　“惜朝姐，我说的是真话。”

　　卢月娇托了腮，她现在比以前漂亮？

　　“那你说我这样的，能成为你们参谋长女朋友吗？”

　　徐峰瞠目结舌：“参谋长不是你朋友的前男友？”

　　“他们都分手了。”

　　“可……可以吧…… ”

　　卢月娇平时和徐峰说话就这样，三分真诚四分玩笑，徐峰震惊之余，也没往心里去。

　　军训如常，只是从那天打靶之后，卢月娇再也没见到郑江川。

　　卢月娇拐弯抹角地和徐峰打听，徐峰这次嘴严了，怎么问都不说。

　　被卢月娇逼得没办法了，徐峰才松了口：“参谋长是执行任务去了。”

　　“什么任务？”

　　徐峰咬紧牙关。

　　卢月娇抿了抿唇，不问了。

　　肯定不是什么容易完成的任务。

　　卢月娇是在训练场上见到高阳东的。

　　徐峰给了她们十分钟休息时间，卢月娇正和班里的几个姑娘聊天呢，苏眠扯着她的袖口，让她看。

　　“那个军官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