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你有资格站的地方？赶紧去烧热水！”

慕挽歌顿时被冰雨浇透，浑身一抖，还来不及起身，便听见褚沛霁怒斥太医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一群废物！皇后当初为了给朕拿到解药才落下病根，朕恨不得以身代之，你们就没有半点法子吗？！”

这话如一道闪电劈进慕挽歌心口，脑海中一切终于串联起来。

她终于明白为何姚文淑能成为皇后。

——自己拼了命拿到的解药变成了她姚文淑的功劳！

慕挽歌只觉可笑而荒唐，可下一秒她又难以抑制的升起希冀！

如果……如果褚沛霁知道了这件事，那是不是可以放过她大嫂肚里的孩子？

慕挽歌爬起来就要往殿中闯，可还没走几步，就被大惊失色的宫女按住。

她的脸被按在冰冷地面上，只能嘶声大喊：“陛下，奴婢有事要禀报！”

隆隆雷声，不如她的哀声刺耳。

几个宫女慌忙堵嘴的堵嘴，拉脚的拉脚，用力将她往下拖。

慕挽歌却拼了命挣扎往殿门爬，凄厉的声音如同厉鬼：“褚沛霁，我有话要跟你说！”

下一秒，殿门被缓缓推开。

第4章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却不是褚沛霁，而是他身边的太监总管。

“直呼陛下名讳，大不敬，罚三十廷棍以儆效尤。”

一句话便让慕挽歌骤然脱力，她随即被捂住嘴拖下去。

重重的棍子落在慕挽歌身上，打得她抑制不住地痛呼出声。

“一，二，三……”

一棍又一棍落下，和皮肉接触发出沉闷的响。

慕挽歌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意识都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自己快死了时，头顶终于传来冰凉的声音。

“现在，你有资格跟朕说了。”

慕挽歌艰难地抬眸望去，撞进褚沛霁的凉薄眼眸。

她当初耗了半条命换了褚沛霁的命。

现在又要用半条命，才够资格跟他说上一句话。

慕挽歌肺部像破败的风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费力无比：“我……当初是……我让姚文淑去送的解药……”

褚沛霁退后一步垂目打量她：“所以呢？”

轻飘飘三个字，如山压下。

切心剖肺，碾碎成泥。

慕挽歌一下懂了：他压根没打算信，只是以折磨她为乐。

冷，冷意传到骨髓。

慕挽歌再也忍不住，倏地喷薄出一口暗红的血。

那血溅在褚沛霁的衣摆上，宛如一株染血的梅。

褚沛霁脸色略微一变，薄唇嫌恶地吐出两个字：“真脏。”

慕挽歌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一碰就能连带她整个人彻底碎成一地尘滓。

慕挽歌在床上整整躺了半个月。

褚沛霁给慕挽歌用尽了最好的药，只要他不让她死，她便求死不得。

身体刚能动，姚文淑便传话召见。

冬意渐浓。

宫里景色都开始萧索，唯独姚文淑的宫里仍花团锦簇。

因为褚沛霁耗费万金为她修建了一座暖阁。

一踏进那暖阁，浑身冷透的慕挽歌竟感觉被暖得打了个颤。

她一瘸一拐走向姚文淑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姚文淑看也没看她一眼，手中正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绣球笑盈盈逗一只白毛狮子狗。

“阿宝，去捡回来。”

她抬手一扔，那绣球顺着地板滚到慕挽歌身前。

小狗笨拙地跑过来，叼起球，又围着慕挽歌跑了一圈，嗅了嗅她。

姚文淑这才看到慕挽歌似的，拍手笑了：“哎呀，公主，看来阿宝喜欢你呢！”

慕挽歌低头怔怔看着那狗口中的绣球，那中间还放了一颗东珠，那曾是镶在她大哥的太子冠上的……

慕挽歌僵着背脊答道：“是……”

“既如此，以后就由你照顾它吧！”

姚文淑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像是想起什么，饶有兴趣道：“公主从前的称号也用不了了，不如本宫给你新取一个！”

姚文淑思索半晌，抬手一指笑意嫣然：“就封你为……侍犬公主！好不好？”

慕挽歌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应该说“谢皇后娘娘赏”，可她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半个字都挤不出！

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皇将她抱在膝头，为她写下封号“明懿”。

笑呵呵地说：“我的小姝宁，就是我们萧氏最璀璨的明珠，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慕挽歌袖中的手死命掐自己，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拊掌轻笑：“皇后果真才华横溢，这称号封得极好。”

第5章

慕挽歌听见这声音，浑身一颤。

姚文淑起身迎接，语气嗔怪：“陛下莫要取笑臣妾。”

褚沛霁拍了拍她的手，再看向慕挽歌，眸色变冷：“怎么不谢恩？你不满意？”

话落，暖房温暖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

慕挽歌身子晃了下，脸色惨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几分。

慕挽歌，快谢恩……

她在心里大声尖叫。

你如今不过是个奴婢，一个奴婢，你还有什么不能承受？！

你要谢恩！

终于，她猛地磕下头去：“谢……陛下和娘娘封赏。”

那小狗也被吓到了一般，趴伏在地，小声呜咽着。

褚沛霁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问：“这狗怎么了？”

姚文淑接话：“阿宝许是没有同伴，太过寂寞。”

褚沛霁一听，似笑非笑：“现在不是有了吗？侍犬公主，你叫一声，让它知道它有伴了。”

慕挽歌震悚之下，浑身颤抖得越发厉害。

褚沛霁脸上笼着一层寒霜，眸色阴郁刺骨。

她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躲避那如跗骨之蛆般的目光。

明明在如此温暖的地方，慕挽歌却像跪在了冰天雪地中，浑身冷得没有半分人气。

她无处可逃。

明懿公主已经死了，她闭上眼，可慕挽歌必须得活下来。

“汪……”

良久，一声极低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在这宫殿中响起。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慕挽歌感觉自己的灵魂被逼出躯壳。

她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发出响声。

是她浑身的骨头，寸寸碎裂。

是她仅剩的尊严，消失无踪……

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狠狠砸在地上。

慕挽歌，别疯掉！

她心中几乎是在呐喊着告诫自己。

姚文淑笑道：“不愧是公主，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狗叫声。”

慕挽歌眼睛黑得透不进半分光，空洞而木然：“多谢皇后娘娘赞赏。”

褚沛霁冷冷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姚文淑却突然咳嗽起来，褚沛霁见状，立即揽住她往内殿走去，刚才还冰冷的声音已经变得温和无比：“你该多休息，其他无需操心。”

慕挽歌仍旧呆呆跪在那里，失了魂一般。

突然，掌心一阵濡湿。

慕挽歌垂眸看去，竟是那叫阿宝的小狗在舔她，小狗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珠与她对视，又用自己的头蹭了蹭她手，像是在安慰她。

这世道，所有人都作践她，心疼她的，居然会是一只狗……

慕挽歌动了动僵硬的手回应它，淡到几乎无色的唇如提线木偶般扯了扯。

怔忡半晌，她忍着疼起身，一瘸一拐地抱着阿宝回自己住处jsg。

刚走出不远，却在御花园门口撞到一个人。

来人眼下青黑，一看便知是个酒色虚浮之徒。

看清这人，慕挽歌抱着阿宝的手便紧了紧。

是姚文淑的弟弟，姚麟。

这人原本是个街头的地痞无赖，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竟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