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顾得上言薇。

「我今天要……也没什么，就是正常治病，等你回来。」

电话挂断。

言薇略显紧张地看向我。

「慌什么？」

我轻笑，「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女孩子做什么。」

「我代替他向你道歉。」

「不需要。」

那天病房里江澈说要用我的钱救她时，言薇哭着反驳他：

「我的病已经牵扯了你，你再为了我这样和诈骗有什么区别？」

江澈却一意孤行。

「没关系，」我垂眸，看着她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我妈妈还在的时候，在福利院夸过你。」

33

我的母亲不喜欢我。

她觉得我像父亲，冷漠无情，不喜欢小动物，生平最怕麻烦。

我第一次去那个福利院，就是和母亲。

她想领养乖巧可爱的言薇，父亲没有同意：

「你不好好教导自己的女儿，跑着去教别人的？」

他们是商业联姻。

母亲于是对我更加讨厌。

她觉得是我在父亲那里煽风点火，故意让那些小朋友把我关在了一个空房间：

「他们不像你，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他们跟你玩个过家家而已。」

是言薇把他们赶走，把我接出来的。

34

「其实只要你来告诉一声，我会帮你治病。」

可言薇摇头：

「我觉得你们家，除了你妈妈，其实都很讨厌我的吧。」

为什么要讨厌呢？

言薇的确是个好女孩。

她以姐姐的姿态照顾了江澈。

以大孩子的姿态解救了小时候的我。

哭着阻止江澈失败后，在病房再次见到我觉得羞愧难当不想见我。

「江澈喜欢你。」

带她转医院去做手术前，我叹了口气：

「喜欢得无可救药。」

「我拒绝过他的。」

言薇抓住我的手：

「病好后……可以让我报答你吗？在你家打扫卫生、做饭什么的，我都可以。」

35

言薇的手术非常成功。

而今天也恰好是江澈回来的前一天。

她还在病房里睡着时，接到了他的电话。

第一个被我挂断。

江澈又打来第二个。

我依旧挂断。

然后又有了第三个。

我看着病床上言薇昏睡的容颜，忽然觉得很累。

我接通了电话。

「薇薇，你在做什么？怎么不……」

「江澈。」

那边声音一滞。

我却解脱似的笑了：

「是我。

「言薇手术成功了，你不用再装了，我们分手吧。」

36

我把房子里江澈的所有东西都清理了出去。

衣服，鞋子，日常用品，还有我送他的礼物发票……毕竟，礼物早就被他卖了。

收拾完一切，天刚黑。

正好，江澈就是今晚的飞机。

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去接他回家。

但今晚，我看着玄关处那两个大箱子，缓缓长舒一口气。

然后对着两个保镖吩咐：

「丢在楼下吧。」

37

窗外下起暴雨。

屋里放着音乐。

手机关机，门窗锁好，我把江澈的书房改回了我的酒吧，一边听歌，一边喝酒。

他不喜欢酒精。

我混了好几瓶洋酒一饮而尽。

他讨厌摇滚。

我把摇滚乐的声音调到最大。

酒精和音乐让我忽然回了神。

哦，遇见江澈以前，我其实很喜欢喝酒，最爱摇滚。

38

午夜时分，我已经喝得醉眼蒙眬。

跌跌撞撞地走到客厅，看见指向凌晨一点的挂钟时，门铃响起。

我不想理，却响得更来劲。

我开了门。

「你男朋友。」

是楼下的邻居。

他背上背的是浑身湿透，犹如丧家之犬，已经昏过去的江澈。

「小情侣吵架了？分手了？但是他在大雨里站了好久现在发烧到……」

「谢谢您。」

我揉了一把迷迷糊糊的脑袋，低头给手机开机。

然后，拨出了几个数字：

「喂？120 吗？这里有人碰瓷……」

39

第二天下楼，昨晚丢出去的两个箱子还安静放在一楼角落，没有被雨淋湿。

我站在门口盯着它看了足足五秒。

才反应过来昨晚我把江澈和邻居打包送医院了。

「妹子，这些是你的不？丢这儿也忒碍事了。」

保洁的阿姨过来问我。

其实这个小区里，几乎都知道我和江澈是男女朋友。

现在当然也都知道了我们分手的消息。

因为同进同出，加上生得出挑，偶尔阿姨还会问我：

「你那个长得很俊的男朋友咧？」

我怔了怔，然后低头给阿姨写了个地址：

「麻烦您把这两个箱子寄到这里了，我给您转账。」

40

我从那个小区里搬了出去。

房子空置着，东西也懒得收拾，我住在了公司旁边的公寓里。

知道我分手后，朋友们又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庆祝：

「烦死那个软饭男了！你眼睛终于治好了。」

「是啊，每次见着他我就难受，根本嗨不起来。」

「又是讨厌喝酒又是讨厌唱歌的，他根本就是讨厌你，为了你的钱才忍忍的。」

一放松就上头。

他们很快喝空了一箱酒。

在打电话沟通送酒小哥无果后，我无奈只能下去接他。

只是一下楼，就见到了别人。

江澈。

41

我知道他一直在想方设法联系我。

连言薇都替他传达。

只是我以为我还能再躲避一段时间。

「沈羡。」

入秋了，江澈围着我送给他的那条围巾，站在几步外：

「我……」

「找我做什么？」

我先打断了他，「跟我这棵摇钱树道歉来的，还是解释解释你的苦衷让你显得比较高尚的？」

江澈话头一滞。

这是第一次，我这么刻薄地对他。

可在他看不见的生意场上，我每日如此。

跟我妈说的一样，冷漠无情的商人嘴脸，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怎么，没把围巾卖了？」

我讽刺地笑笑：

「它也值不少钱呢。今年早秋走秀款，全球限量发售，其实它比那些礼物都值钱呢。哦，忘了，你肯定都不认识。」

42

江澈的表情很难看。

我垂眸，有些漫不经心：

「再不走，我就报警你诈骗了。」

「沈羡。」

可下一秒，他似乎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两三步跑上来，把一个小盒子塞进了我的手。

我有预感里面是个戒指。

「这是我用奖金买的…」

江澈扯出一个笑来，「小牌子，比不上你平时戴的，但我会好好努力。

「当时的事是我的错，那些礼物我会挣钱还清，原谅我，好吗？」

43

我带着酒回到了公寓。

嗨得起劲的朋友们没有察觉我的异样：

「走，换地儿，他背着我们搞了个酒吧呢，去玩玩！」

我没有推辞。

只是在上车时闭着眼，眼里再次浮现当时的场景。

我接过了那个小盒子，和里面的戒指。

然后在下一秒，丢到了地上：

「你赔得起吗？」

44

手里的项目成功收尾后，父亲带我去参加了一场商业宴会。

并且介绍了合作伙伴家的公子与我认识。

「生意场上，先是伙伴，再是伴侣，」父亲淡声嘱咐我，「认识些人，别整天只会埋头蛮干。」

我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

集团需要些助力。

「江澈，沈小姐熟吗？」

对家集团的公子，周野，也是我从小到大的死敌。

他端了杯酒，笑得得意：

「挖他们，可费了我不少心思。」

45

「这是江澈托我转交的。」

办公室里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是言薇。

她手术很成功，休养了一阵子，已经能正常活动了。

她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

「他说他会慢慢还……

「这里面也有你的吧？」

我抬头，「放着吧，还不够，等着你们还。」

言薇怔了怔。

「真以为我是做慈善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