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我终于明白，自己好像是一本书中的反派人物。

往常师姐回来，也给我带过民间的话本故事。

若我是读者。

那这段恶毒女配被虐杀的戏份，我定然期待已久。

看到这，还不得爽上天？

但现在我自己成了马上被审判的恶女，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我想继续装死。

但洛子川冷声开口：

「用冰水将她泼醒。」

数九寒天，一盆冰水泼到了我身上。

我冷得打了个寒战，不得不睁眼。

大殿上站满了人，将我围在中央。

我师尊再也不复往日温和亲善，一脸严肃。

就连平日从不轻易出山的小师叔温羽也皱眉站在师尊旁边。

底下的外门弟子都在窃窃私语。

他们一个个指责着我的恶毒，鄙夷地瞪着我。

师尊问我：

「姜妩，你可知罪？」

我默不作声。

在他们眼中，就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洛子川痛心疾首：

「当初就不该让阿瑶救下你，否则现在阿瑶不会奄奄一息地躺在那。

「阿瑶待你，师尊待你，哪里不好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出如此恶毒之事？你说啊！」

我抬头看着洛子川，竟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瞎了眼？这样一个道貌岸然之徒，当初怎么会觉得他是良配呢？

眼下，无论如何辩解，都逃不过给师姐下毒的罪名。

我深吸一口气。

酝酿了一会情绪，把眼闭上。

随后，我猛地睁眼，愤怒咆哮。

「为什么？为什么师姐选了你？我要和师姐一起死！」

5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师尊怒而拍案：「孽徒！不知悔改还口出狂言，你……」

没等师尊说完。

我愤恨地将他打断：「洛子川哪里配得上我师姐？我要和师姐永远在一起，谁也别想阻拦我！」

什，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愣，满脸不解。

满天密密麻麻的字飘过，看得我胆战心惊。

【我焯，这什么惊天大反转？】

【姜妩不是喜欢洛子川吗？但听这话的意思……不对劲。】

【完了，难道是咱们误会姜妩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禁欲师姐×钓系师妹有点好嗑吗？？？】

【嘶，别说，你还真别说……】

我看不懂它们说的禁欲和钓系是什么意思。Ƴȥ

但如今我若是不学着那些话本子里，在这大殿上装疯卖傻。

恐怕就真要万劫不复，小命呜呼了。

洛子川气得七窍生烟。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要不是你给阿瑶吃下断肠草，能把她害成这样吗？」

我冷笑着看向他。

「谁说我要害师姐？

「我想加害的人，一直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你——洛子川！」

平地一声惊雷。

不光是那些外门弟子和师尊师叔。

就连洛子川本人，都蒙逼地看着我。

一时失语。

「若不是你要跟我抢，师姐这辈子就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想到床上性命危在旦夕的楚瑶。

我竟真的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

「从师姐将我救回来，赐我姓名，教我修炼，我这条命就已经是她的了。

「可是你，你偏偏要来分走师姐的注意力，甚至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下代掌门的身份逼她与你定亲。

「师姐曾与我说过，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游遍六界山川湖海，度众生苦难，怎么会因为一时儿女情长永远被你困死在这小小的宗门里？」

我声嘶力竭地喊完，喉咙生疼。

嘤，想喝水。

【楚瑶有这么大的志向？我怎么不记得？】

【这是篇大女主文？？？】

【我看错书了吗？这是言情虐文该有的格局吗？】

【突然觉得男主不配了，女鹅独美吧。】

师尊和小师叔瞪大双眼看着我。

那些外门弟子的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鸭蛋了。

但我知道自己赌对了。

师尊眼中的怒火已经变成了惊讶，杀意尽消。

洛子川脸色由红变青再变黑。

一直追求他的女人突然说根本不喜欢他。

他仿佛受了很大打击：

「你！！！你分明就是心悦于我，还屡次跟我示好！」

我冷笑一声。

「呵，我承认，我是勾引过你，但那都是为了让师姐看清你的真面目！

「为了师姐，我做出这点牺牲，根本不算什么。」

洛子川瞬间额头青筋暴起，口不择言。

「你这小贱人，胡说什么？」

小师叔温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适时开口：

「楚瑶性命危在旦夕，当务之急是赶紧解毒。

「姜妩，你的灵根中有一属性为木，众所周知，草木之毒对木灵根是无效的，所以……」

洛子川好像等这句话等了很久。

他急不可耐地拔出佩剑指向我。

「你这恶毒的女人，我这就把你的灵根挖出来救阿瑶！」

我后退一步。

「慢着。」

6

洛子川阴阳怪气地问：

「怎么？刚才还装出对阿瑶情深意重，现在连个灵根都不愿意给？」

不是我不愿意。

而是不能便宜了你这道貌岸然的狗男人。

想挖我的灵根去楚瑶那表忠心，想得美。

【楚瑶就是从洛子川挖姜妩灵根救她以后，才慢慢产生感情的吧。】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过分。】

【可我觉得要是这样的话，女主根本就是不爱男主吧。】

【你懂什么啊？虐文！前期就是这样的啊，女主会被慢慢感动的。】

我平静的看向温羽。

「小师叔，劳烦你帮我拿个碗过来。」

【她要碗干吗？临死前吃顿饱饭？】

【看不懂，我觉得剧情总跟我想的不一样。】

几分钟以后，温羽将手里的白瓷碗递给我。

我从腰间掏出昔日楚瑶赠与我防身的匕首。

利刃出鞘，洛子川下意识后退两步。

我不屑地嗤笑一声。

怂货，难道我还能当众在大殿上杀你不成？

下一秒，我不做迟疑。

猛地把匕首对准自己，狠狠插进胸前。

刀尖入心，我疼得闷哼一声。

胸前的血顺着匕首滴入面前的白瓷碗。

滴滴答答。

红白相映，触目惊心。

就连洛子川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了。

整个人完全被钉在原地。

其余弟子更是呆的呆，傻的傻。

【我焯，姜妩干啥呢？】

【自……自鲨？】

【你们有没有好好读啊，前面师尊收姜妩为徒的时候都提过一嘴了。】

【提啥了？我往前翻翻，没注意啊！】

师尊收我为徒当日，他曾说。

双灵根中有一木属，不仅自身难中草木之毒，心头血更是解毒良药。

当时并未有人在意。

谁会想到，我真有一日刺心取血呢。

白色瓷碗中的鲜血已经过半。

我嘴唇煞白，却稳稳将碗递给温羽。

「灵根虽能解毒，但师姐灵根属火，与木本就相克。

「还是心头血药效更快些。

「劳烦小师叔将这碗血亲自送到师姐房里，替她解毒。」

温羽那张多年处变不惊的脸上起了涟漪。

他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接过那碗血，点了点头。

殿上众人窃窃私语：

「不是说姜妩是白眼狼，害了楚师姐好多次吗？

「我看未必，那可是剜心取血之痛啊！一般的修士都受不住，比挖灵根还疼！

「可洛师兄私下不是经常同咱们说那姜妩一直纠缠他，让他厌烦。

「难不成真是我们误会了姜妩？

「嘘，洛师兄可是内定的下一代掌门，不可随意编排。」

这一刀下去，疼是真的疼。

我虽受了刺心之苦。

但是性命无忧。

在宗门这么多年，我也并非当初那个无知的农家少女。

与其让洛子川挖了我的灵根去讨好楚瑶。

不如我用这碗心头血还了当年楚瑶救我的恩。

【姜妩不是恶毒女配吗？？】

【你们谁见过用心头血救女主的恶毒女配？反正我头一回见。】

【都别管我了！我要为楚瑶和姜妩的姐妹情举大旗！】

温羽端着血走了。

我看向师尊。

师尊的脸上仿佛刻着难以言喻的四个大字：师门不幸。

我脸色苍白，扯了扯嘴角。

眼一闭。

又晕了。

7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