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序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缓步上前，到了她跟前，但她似乎没发现自己靠近，刚要问她发生了何事，就看到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要嵌进肉里，渗出血来。

见状，林淮序皱眉，狭长的凤眼半眯起来，心道，小姑娘对自己还挺狠的。

林淮序坐在她身边，温声问：“夫人，怎么了？”

见她不语，显然是没听见自己说什么，林淮序干脆伸手握住那双小手，强行掰开她紧握的拳头，看着那两只白嫩的掌心都见了红，眉头皱的更紧，又问：“夫人，是不是修明欺负你了？”

时衾回过神来，怔怔地抬头看他，片刻又摇了摇头。

林淮序耐心十足，再次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时衾依旧没说话。

她不想说，林淮序也没有逼着她回答，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盯着她看了半晌，蓦然起身出了屋子，吩咐夏竹端一盆清水进来，然后去进内室的抽屉里拿了常用的疗伤药，以及一把专门修剪指甲的剪刀。

没过多久，夏竹就端了盆清水进来，刚想问需要做什么，就被林淮序接过，然后将她打发出去。

林淮序将那盆清水放在小几上，将小姑娘再次紧握的拳头强行掰开，见她还要挣扎着把手缩回去，像极了闹别扭的孩子，便道：“谁招惹你的，你就报复回去，伤害自己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时衾挣扎的动作僵住。

林淮序见她老实了，这才往她手心敷上止血生肌的药膏，伤口不深，止血并不难，伤口很快没再渗出血。

随后，林淮序又湿了面帕，拧到半干，避开伤口将她手上的血迹拭擦干净，动作轻柔细致。

时衾抬眼，怔怔地看他，如谪仙一般的容颜映入眼帘，男人神色温和，嘴噙淡笑，下一刻，温润的声音响起：“指甲留长是挺好看的，似乎衬得手指修长了许多，就是不太安全，为夫给你剪了，可好？”

大抵是他此刻真的太过温柔，就连声音都充满蛊惑人心的意味，时衾鬼使神差地点头同意了。

见她点头同意，林淮序给她包扎好伤口，毫不犹豫地拿起剪刀，给她修剪了指甲，十根手指头的指甲都给修剪好，又用搓条给她磨刚修剪完锋利的指甲，以免划伤皮肤。

男人照顾人的时候动作温柔，细致入微，动作也不生疏，仿佛做过许多次。

透过林淮序，时衾恍惚间似乎看到祖父的影子，祖父只宠着她，不仅会给她修剪指甲，还会给她绑头发扎两个小揪揪，给她讲小故事。

此刻的林淮序有点像祖父，却又不是祖父，他温柔，祖父是慈爱。

时衾好奇：“夫君以前经常照顾孩子吗？”

她说的孩子，是指顾修明。

林淮序动作一顿，看着她笑道：“没有，如今还是头一回照顾孩子，幸好孩子乖巧，没怎么闹腾，不然我还照顾不来。”

时衾听了，满脸不自在地低下头不看他，轻声道：“夫君是侯爷，哪能做照顾人的事？让丫鬟来做就好。”

林淮序抿唇笑，理所当然道：“你若是想让丫鬟照顾你，又岂会独自一人待在屋子里？既然娶了你，那定然要对你负责，跟你相互扶持的，在你不如意时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我比你大那么多，他日我老了，缠绵病榻，夫人也会给我喂药吧？”

时衾看着那双凤眼，认真道：“会的。”

林淮序微微颔首：“那就是了，都是相互的，人都有不如意的时候。”

时衾面色一顿，她想，林淮序真的是人间理想的好夫君。

出身世家，长相清隽，才华横溢。

性子温和，又淡然。

责任感强，即使没有爱情，但却会对妻子负责，温柔细心，黑暗中的一抹暖阳。

难怪叫林淮序呢，人如其名。

这样的男子，谁嫁给他都能过得很好。

但想到无论是谁嫁给他，都能拥有这等待遇，又莫名的觉得有点不舒服。

林淮序给她磨好了指甲，放下搓条，看她虽然蔫巴巴的，但好歹是没了伤害自己的想法，遂问：“夫人，心情好些了没有？”

时衾点点头：“嗯，好多了，夫君挺会照顾人的，无论是谁心情不好遇上夫君，也能心情好起来。”

这话乍一听，感觉是好话。

可仔细琢磨着，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总感觉是在阴阳怪气。

林淮序挑眉：“夫人当我是闲着没事做的老好人，遇上谁的闲事儿都去管？”

时衾沉默片刻，忽然问：“我不是你夫人的话，你还管吗？”

小姑娘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带着怨念，仿佛他做错了什么。

林淮序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笑道：“或许会的，不然小孩儿哭鼻子了怎么办？”

时衾原本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还有点无理取闹，可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忽然就舒坦了，但还是感觉挺别扭的，讷讷地回一句：“我才不是小孩儿。”

林淮序轻笑：“你比我儿子还小，怎么就不是小孩儿？”

时衾：“……”

好吧，林淮序是有责任心，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林淮序对她除了责任之外，还因为她年纪小，在他心目中就是个孩子，试问哪个长辈看到小孩儿有事，不会施以关怀？

第九十五章 当局者迷

小姑娘呆呆愣愣的坐着，也不知又在心里琢磨什么，但情绪尚算稳定。

林淮序温声问：“夫人，现在是不是可以说了？”

“说什么？”

时衾抬眼看他，不明所以。

林淮序回道：“说你今日都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事？”

时衾垂下脑袋，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回答：“回了一趟娘家。”

语气中夹裹着委屈，以及不易察觉的恨意。

林淮序脸色一顿，小姑娘似乎没试过因娘家的事而觉得委屈，因为不在乎，所以心如止水，便追问：“怎么忽然间回娘家了？”

时衾如实回答：“管家说祖母病了，就回去看看，没想到是为了别的事。二弟通过了灵山书院的考核，即将入读灵山书院，孟承兴却没通过考核，我祖母他们得知你跟灵山书院的山长是忘年之交，就想让我跟你说，去找山长要个名额，但我拒绝了他们。”

林淮序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但能引起她那么大情绪波动的，肯定不是因为此事。

见他不语，时衾疑问：“夫君不信？”

林淮序抿唇淡笑，意有所指道：“我信，但夫人似乎不信我。”

时衾再次陷入沉默。

林淮序也不逼她，道：“无碍，夫人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时衾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保持沉默，下意识的又想要紧握拳头，但很快就被男人制止了。

林淮序抓住她想要握拳的双手，笑道：“夫人，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清醒的聪明人，怎么能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时衾反问：“若我也有错呢？”还不待林淮序回话，她又问，“若还涉及了人命呢？”

她声音轻颤着，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又紧紧抿着唇。

林淮序略显诧异，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还能涉及命案，须臾问她：“是你主动犯错，还是被动犯错？”

时衾刚想说“被动”，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成了：“若我主动呢？夫君是不是要把我送进大牢？”

闻言，林淮序一愣，看她的眼神，宛若看闹别扭的孩子，笑道：“那得看情况，夫人先跟我说说此人该死，还是不该死？若是该死之人，那夫人是在为民除害。”

时衾错愕，难以置信道：“大理寺卿不秉公执法？无论犯人该不该死，都自有律例处置，轮不到我来动用私刑。”

“有时候也不是不能选择眼瞎的。”林淮序低笑一声，“就你这么个养在闺阁的小姑娘，还能滥杀无辜？你能有什么理由滥杀无辜？能让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