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前期，涂着满脸油彩的我换上导演组给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丛狗尾巴草，正在心里排练等会儿怎么展现「四分绝望，三分疯狂，两分愉悦，一分慌张」这一导演无理的要求时，我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我表情龇牙咧嘴，侧头想看是谁拍我，一张熟悉的帅脸映入眼帘。

我僵住：「……」

刚刚进入直播间的观众们：【……】

【杨律：你多看两眼我这张脸，我不信你还能五官分家。】

【不开玩笑，我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后悔。】

【开屏冲击，节目组以后多来点，爷喜欢！】

【我先替提豹武松拱出去一会儿。】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气息，我默默把脸捂住，回头，大步走到了养豹区的门口，嘴里不停嘟囔着：「狗儿，狗儿，你在哪？妈妈怎么没看到你」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妈妈，你喊我干森莫，我在吃饭呢……咦！你这怪物，你把我妈吃了？！】门口吃饭的顾二狗嘴里的肉掉出来，睁着一双大眼睛，显然不理解为什么它亲妈换了个肤色。

还没有机会和它解释，我身后的杨宋今就举着词卡说：「开始了，下一个环节前我们还需要对个词。」

我扯着笑点头，任由身后的顾二狗慌张地抬着爪子冲我喊妈妈。

儿子，你不懂，你妈丢人丢大发了，这和在帅哥面前拉屎有什么区别？

只是拉屎的时候人最脆弱，而我现在还能强装坚强。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不容易和杨宋今对完词后，我按照自己排练的动作，举着狗尾巴草跳着走到嘉宾中间，刚想大放一句「安分守己」，结果脚一崴，人直接栽进旁边的喷泉里。

扑通一声。

全场先是陷入一片安静，几秒后，混乱异常。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二狗，它拿爪子划拉着栅栏，哈着气，炸毛的尾巴摇得飞速。

【妈妈！妈妈！】

【这什么破笼子，我妈都掉进水里了，笼子你最好自己打开！别让我逼你……】

刺耳的声音响起，导演立马反应过来，让工作人员救我。

喷泉的池子不算很深，但是我头栽进去，呛了不少的水，被杨宋今拉起来看到他那张帅脸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进了阎王殿，阎王给我配了个帅哥老公。

我脸上的油彩半脱落，短暂迟缓了两秒，才意识到狼狈。

我首先听到了顾二狗急切的声音。

转头看向连饲养员都安抚不了的顾二狗。

【你走开，把我放出去，水那么讨厌，那么深，我妈肯定有危险！】

它难得狂躁，却在下一秒看到我被救上来时，嗷呜一声，十分委屈：【妈……嗷……嗷……嗷嗷……妈妈！】

我的心软成一片，哪里还管什么帅哥，什么丢不丢人，直接颤着腿起来，跑到顾二狗面前，哭得比顾二狗还要伤心。

顾二狗是怕水的，以前洗一次澡犹如要它一条命。

而现在，它自然而然地认为水是猛兽能让我消失。

不愧是我亲儿子，世界上没有猫猫是不会转的！

我把眼泪和油彩全部都蹭到了顾二狗的头上，在直播间里直接上演了一场吸猫。

顾二狗被我蹭得不能动弹，它呜呜叫了两声，最终得出结论：【不，你不是我妈，你说你是不是水下的怪兽？金妈妈银妈妈都不如我的老虎妈妈……】

【呔！妖精，你快点把我妈妈还给我！】

莫名想到以前给它当早教的金斧头银斧头故事的我：「……」

顾二狗——一个在任何时刻总会让它老母亲拳头一硬的儿子。

11

直播被我这个乌龙打断，为了不耽误进度，后面全程都是杨宋今主持。

观众喜闻乐见，毕竟帅哥谁能拒绝？

当然，我和顾二狗之间的母子之情，也因为这场乌龙得到升华。

【泪了泪了。】

【我看了一眼我旁边的孽子，打了它一下问它为什么不哭！】

【特别像以前我低血糖晕倒我家猫着急挠我的样子，希望它现在在喵星过得好……】

【抱抱楼上！】

直播后，猫猫潮兴起，不少感人的猫猫故事让许多人落泪。

我在各大视频底下挨个哭过一次后，因为落水着凉感冒，特地向动物园请了假。

在这期间，我充分利用时间，在微信上向救了我的杨宋今表达了感谢。

表面上画大饼道：【杨律有时间我可以请你吃顿饭说句谢谢。】

内心却在替他拒绝：大学生刚毕业，这么苦，这么穷，律师又这么忙，还要网上回答咨询，别吃饭了，吃啥饭啊……

是的，我在线下见面见到杨宋今，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位律师是自己当时咨询的律师。

我没敢认，因为太丢人了。

谁家好人这么傻，豹子和猫都分不清啊……

但杨宋今很会回复，当真说：【要不就明天吧，我有空。】

我戳着手机，左摇右摆，像是被上司压着干活又不好拒绝的社畜：【好的好的。】

人应该放弃人情世故，不然就会破财。

但我顾贝贝对于救命恩人还是很仗义的，第二天特意选了家格调特别优雅性价比又很高的餐厅，见到杨宋今就把菜单主动递到他手里，诚意满满。

杨宋今穿得很正式，是板正的衣装，扣子解下来一颗，应该是刚下班来到这里。

近距离观看，我心里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此男好帅。

赏心悦目，这一顿饭吃下来也挺值。

就在吃到兴头上，我恨不得把本都吃回来的时候，隔壁养猴区的饲养员突然给我打来电话。

「顾二狗不在养豹区？？」

我慌地站起，也不管什么大惊小怪，心里全都是那句「顾二狗不见了」。

杨宋今从我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了什么，只说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没阻止他，立马打车回到了动物园。

动物园里，隔壁饲养员专门把监控调给我看。

我紧紧盯着监控，眼睁睁地看着早上还在豹子区好好趴着的顾二狗，费力跳上狮子区的墙，然后在每个动物园区绕，绕着绕着就不见了。

我心里边骂顾二狗这 gai 溜子不听话乱跑，边想着这顾二狗可能去了哪里。

整整一下午，我随着动物园大部分的饲养员，在每个动物区找顾二狗，终于从大象区墙边一个没有堵住的小洞里怀疑顾二狗是爬了出去。

我急得想哭，旁边是同样忧心忡忡的杨宋今。

「动物园大象区旁边的是片林子，没事的，我们今天晚上出去找找。」

杨宋今十分温柔，轻轻地安慰我。

而我吸了吸鼻子，才意识到这本应该是我自己的本职工作，哪里还能让一个律师帮我！

「杨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

「林子大，我怕你会出事，而且我这两天刚结一脖案子，不太忙。」

听到林子大会出事，我又想起顾二狗和这两天刷到的猫猫视频。

它才一岁，那么小，还从小离开了亲生母亲……

「哇——」

我直接哭出声。

12

整理好情绪，凌晨三点想要进林子时，养猴区饲养员又给我来了电话。

意思是顾二狗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养豹区，言语中都是欣喜。

我大悲之后大喜，立马马不停蹄地回到养豹区。

养豹区里，顾二狗有点狼狈，皮毛上一块一块泥巴，嘴里还叼着几根草。

我气不打一处来，哼着鼻音，上去就敲了它的脑袋：「顾二狗，你乱跑什么？！你快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找不到了……」

顾二狗被我敲得眯起眼睛，把嘴里的草推到我面前，低声讨好地「喵」着。

【妈妈，你别生气了……】

【我听猴子的爸爸说你生病了才不来看我的，我出去找罐罐了，生病应该吃罐罐的……但是我没找到，这个草，我闻了，也很管用的……】

我愣住，拧了个鼻涕泡。

我是真没想到顾二狗出去是因为我生病。

顾二狗小时候有一次生病很厉害，不喜欢吃药，于是我把药混进罐罐里，跟它说吃了罐罐病就会好。

这都是骗他吃药的话。

但是顾二狗记住了，还天真地以为吃罐罐真能治百病。

一瞬间，我又想哭又想笑，不知道该说顾二狗什么。

旁边的杨宋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