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酸苦，这是何晓雅第一次喝。

她还记得，两人婚宴上，陆峥年为了不让她喝酒，一个人将所有的敬酒都扛了下来。

平常那么温润的一个人，却为了一杯酒和宾客辩驳得面红耳赤。

可这样好的陆峥年，不见了。

何晓雅一口一口灌着酒，冰凉的液体划进喉咙，最后化作滚烫的泪从眼角溢出。

就这样，一瓶一瓶，不知时光。

这晚，何晓雅久违的做了场梦。

梦里，反复重复的是那九世的陆峥年，亲口对她说：“我不爱你。”

霎时，梦醒。

眼前突然出现的陆峥年却让何晓雅以为，还在梦中。

陆峥年看着地上倒歪的空酒瓶，皱眉看着何晓雅：“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一瞬间，何晓雅清醒了过来。

“陆峥年，你来了。”

“你来晚了，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闻言，陆峥年眼中闪过抹歉意：“我忙忘了，抱歉。”

面对这句话，何晓雅已经不知道能回应什么了，只能沉默。

陆峥年似乎也意识到了两人间的尴尬：“我就是来看看你，学校还有事，先走了。”

话落，他就转身往外走。

下意识的，何晓雅追着他走了出去。

然而，陆峥年没有丝毫停留，关门离去。

门砰然关合。

何晓雅怔望着那扇门良久，转头看向桌子上已经不成样子的蛋糕。

她强压着喉咙的颤抖，从回忆里扒出过往陆峥年为自己庆生时的模样。

最后，模仿着他的笑意，说出了那句祝福：“可柠，生日快乐。”

第十章 放弃

这天之后，何晓雅又恢复了往常的作息。

幼儿园，家里两点一线。

陆峥年再也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只有每天早上醒来时，眼角的干涸泪痕提醒着她那一场场隔世经年的梦。

……

这天。

幼儿园组织了一场野外郊游。

何晓雅和其他三位老师一起带队，乘坐学校大巴前往郊外。

正值春日，天上太阳耀目，地上绿草如茵。

一切都美好的让人沉醉。

直到半下午，太阳快落山了，才带着孩子们准备回校。

何晓雅站在大巴车门口，一个一个数着上车的孩子。

到最后，却发现少了一个。

“顾晨晨呢？”何晓雅看向其他三位老师。

但所有人都一脸茫然。

何晓雅生怕自己数错了，忙上了车：“顾晨晨？你们有谁看到晨晨了？”

车上的孩子都摇头。

只有一个小姑娘举着手说：“程老师，晨晨说他的皮球落在草地上，回去取了。”

闻言，何晓雅松了口气。

将车上的孩子托付给其他三位老师，她就返回草地，去找顾晨晨。

然而还没过马路，就看到正往过走的孩子。

他带着黄色的渔夫帽，怀里正抱着皮球，一步步走过来。

何晓雅忙往过走。

而顾晨晨见到熟悉的老师，也扬起抹笑，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程老师……”

然而，他话还没落音。

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车鸣笛响。

何晓雅看过去，就瞧见一辆汽车正直直的冲向顾晨晨！

“晨晨！”

刹那间，何晓雅什么都顾不上，忙朝顾晨晨跑去，一把将他推回了路对面。

而自己，却被冲过来的汽车，直接撞飞了出去。

身体砸在地面上的一瞬间，何晓雅只感觉到一阵被碾碎的疼，便再没了意识……

上海医院。

急救室里，医生和护士正在急救。

何晓雅躺在手术台上。

刺眼的手术灯照着她满是鲜血的身体。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医生护士他们的对话。

“患者胸骨碎裂，肺部充血，急需手术，联系到家属了吗？”

“没有，患者父母离异，两方推诿，都说忙。”

“剩下一个备注为“陆峥年”的联系人，不知道和患者是什么关系。打了几通都被挂断了，之后也没有人接。”

听着这些话，何晓雅眼角滑下一滴泪。

曾经，心理医生告诉她，人活一世，总有人是惦念着你的。

所以为了那些在乎你的人，要好好的，坚强的活下去。

但这世上啊，总有一些人是被舍弃，被放弃的。

比如自己。

回顾一生，她不曾了解父母的感情，是一个失败的女儿。

也不曾得到陆峥年的爱，是一个失败的妻子。

如今父母各自生活，陆峥年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爱。

所有人……都不需要她了。

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死在这时，是最好的结果……

她，想放弃了。

有人说，人活着就是凭着一口气，气没了，人也就没了。

而此刻，何晓雅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滴——”的一声。

心电仪器发出刺耳的长鸣。

而何晓雅冰冷苍白的手，也从手术台上重重垂落！

上海大学。

下课铃响起，陆峥年掏出因为在课上响了太多次，被自己静音的手机。

上面显示着何晓雅的备注。

距离何晓雅生日那天过去很久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联系。

陆峥年从没想过她会主动联系自己。

迟疑了下，他选择回拨回去。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

“可柠，怎么了？”陆峥年平声问着。

然而淡定的神色，却在下一秒深沉起来。

只听到电话里陌生女音传来：“我是上海医院的护士，请问您是何晓雅女士的亲人吗？”

陆峥年心跳倏尔停了一拍，心底莫名不安起来。

他不自觉收紧手：“我是。”

“很遗憾的通知您，何晓雅女士于4月1日18点17分逝世。”

“死因：心脏骤停！”

第十一章

陆峥年的大脑一瞬空白。

什么？

刚才那个人……说什么？

谁死了？

脚底下像是升起一股寒气，顺着爬上了背脊、头皮，最后蔓延全身。

陆峥年怔愣在原地，心脏越来越快，被恐惧和不安挤满。

骗人，一定是骗人的！

正晃着神，教室门口走进来个人，是苏雅。

她走近，见陆峥年一副失了魂的样子，怔了怔：“景年，你怎么了？”

陆峥年双眸失神地看了苏雅一眼，眼前浮现的却是何晓雅的脸。

何晓雅怎么会死？这不可能！

他手指一松，教案散落一地，而人却冲了出去。

突然发生的一切让苏雅瞠目结舌，等她回过神想要追上去的时候，走廊里早就没了陆峥年的身影。

她愣在原地，眉心深深皱在一起。

另一边，陆峥年一路快跑到停车场，刚启动车子就踩下一脚油门。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去医院，证明何晓雅没死！

在凌迟般的焦躁中，车速直奔一百八十码。

冲向一个十字路口时，直行的绿灯只剩几秒，即将变红。

陆峥年死死盯着前方的路，眼眶里一片血丝。

他没减速。

在听到何晓雅死讯的那一瞬间，陆峥年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冷静。

而他的所有耐心，都在此刻消磨光了。

于是，陆峥年没能看到右边那辆加速的车。

“咣——”

巨大的撞击声在寂静中响彻天际，惊起路边树枝上栖息的鸟儿。

车轮在柏油马路上摩擦出长长一段距离，刺耳的刹停声几乎穿透耳膜。

可还没完。

在冲击力下，陆峥年的车身反转重重砸在地上。

下一秒，温热的血顺流而下，将他的眼前染成一片血色。

陆峥年浑身都在疼，骨头像是被压碎了。

他费力地睁着眼，每一次呼吸都扯动伤口。

不能停在这……何晓雅还在等他！

陆峥年用力咬紧牙关，扒着车身想要把身体从重压下挣脱出来。

可到底，还是力不从心。

最后一丝力气用尽，陆峥年的意识彻底涣散。

眼皮越来越沉，他再也支撑不住。

但就在陆峥年快要合上眼的那一瞬间，一道刺眼的白光忽然亮起。

他皱着眉看去，却在下一刻被吸进了那白光里。

紧接着，陆峥年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