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瞬间冷却，我的动作比思维更快，穿过车辆的空隙，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穿到对岸。身后传来尖锐的喇叭声和司机的怒骂，我什么也顾不得，踉踉跄跄跌倒在地上。

石子划破小腿，刺痛让我强行冷静，咬牙切齿：「何菲菲，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朝我来，别拿孩子撒气。」

「傅雪，你这个臭婊子装什么圣母啊？」何菲菲掐住儿子的喉咙，笑得狰狞，「这两个小崽子是孟景琛的吧？你是不是很得意自己怀上他的种？真以为一只千人骑万人踩的破鞋能母凭子贵当上豪门少奶奶？」

女儿尖叫起来：「你才是坏人，不许你污蔑我妈妈！」

何菲菲啧了一声，又伸出一只手掐住女儿的脖子。

我目光猩红一片，只能看到两个孩子憋得通红的脸：「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我要你死！」何菲菲状若疯癫地大笑起来，「凭什么你这个烂货在学校里就能风光无限，到头来还能当人生赢家？」

「我却因为你丢了工作，还没有公司要我！」

「把我逼上绝路，你也别想好过！」

在她仰头大笑时，儿子当机立断咬住何菲菲的手腕。

乳牙并不尖锐，只是在她手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何菲菲吃痛，抬手扇了儿子一巴掌：「兔崽子，你他妈也不老实，和你妈一块去死吧！」

说罢她将儿子和女儿狠狠扔在地上，双手从包里掏出来一个装着黏稠透明液体的玻璃瓶。

直觉告诉我里面的液体是强腐蚀的危险品。

眼见着何菲菲要把里面的东西泼到孩子身上，我不知道从哪儿激发的力气，狠狠撞倒她。

「疯子……」我尽全力把玻璃瓶拍开。

很可惜，没有碎。

何菲菲诧异地看我一眼，跌跌撞撞拾起玻璃瓶：「贱人，没想到你主动送上门，那我就先毁了你，再杀了那两个兔崽子。」

我趴在地上，从喉咙咳出一口血，虚弱地看向生死不明的孩子。

人在哪儿，人在哪儿？

我慌张地环顾四周。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我看到了孟景琛。

他干净利落地放倒了何菲菲，然后跪倒在我身前：「不要睡，我来了……求求你，别睡……」

我没睡，只是彻底晕过去了。

12

梦里有好多人在说话。

一会儿是印象早已模糊的父母在争吵，一会儿是刚上大学时因为贫穷被挤兑冷落。

可后来，我又看见了恋爱时期孟景琛的笑颜，两个孩子的撒娇卖萌。

还有我满绩点的成绩单和没开出的工资条。

不能死，不能死。

我还没有活够这一辈子。

我费力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片干净的白。

吊针在头顶上挂着，孟景琛在床侧坐着，神色绝望而焦急。

「孩子……」我嗓子干涩，只能吐出两个字。

「孩子不要紧，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女儿已经睡过去了，儿子被打了一巴掌，脸颊有些肿，现在已经擦好药了。」

孟景琛用力握住我的手，仿佛害怕我会死似的。

我感觉他的手在颤抖，安抚性地反握住：「我不疼。」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大男人红了眼眶。

孟景琛忽然抱住我，湿热的液体沾湿了我的衣领。

我笑点奇特，在这种煽情的场景下忽然笑出声：「哈哈哈……」

孟景琛的手臂忽然用力缩紧，我看见他黑透的脸。

他磨牙道：「很好笑吗？」

我心虚地移开目光：「还可以。」

孟景琛忽然欺身而上，我们俩相互啃了一会儿，他才离开我的唇：

「傅雪，你都不知道我多恨你。」

我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笑道：「好可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当年归根到底是我一声没吭就离开孟景琛。

可我还爱他。

从大学里初次相遇，便觉惊为天人。

到现在七年之久，爱意丝毫不减。

经历这件事后，我忽然发现所谓的差距好像并不重要了。

我们都活着。

我们都相爱，让彼此快乐，不是最重要的吗？

孟景琛用力地抱住我，几乎要把我揉进他的血肉。

他一遍遍叫我的名字：

「傅雪，傅雪，我不会再松手了，你永生永世也别想离开我。」

情迷意乱之时，我忽然看到孟景琛的妈妈于女士走进病房，吓得一个激灵，一把推开他。

孟景琛不满地把我揽入怀中：「别想跑。」

「咳咳。」

于女士一开口，孟景琛身躯一震，用被子盖好我的身体。

其实我们两个人衣服都穿得好好的，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反倒显得不纯洁了。

我掀开被子，又整理一下仪容，招呼道：「伯母。」

于女士笑着看我一眼，笑容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深意。

「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又来做什么？」孟景琛毫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质问。

「你的小女朋友敢偷偷回国，你也敢抛下公司天天和她约会，这和我们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吧？」

早该是这样。

我就知道飞机落地的那一瞬间，于女士就能获取到所有信息。

我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

「对不起，是我违约了。可我不后悔，也甘愿为此承担一切后果。」

我只是，不想像四年前那样再懦弱无能。

于女士好整以暇道：「我有说过要惩罚你吗？」

「啊？」我惊诧地抬起眼眸和她对视，看清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如果我诚心想教训你，你绝对没办法走出德国国境。」于女士笑着说，「但我的判断失误了，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想让你回来。」

回来做什么？

更方便动手？

她或许看出我心中所想，说道：「如果你愿意成为孟家的女主人，我会很荣幸。」

我呆若木鸡。

于女士这是代替孟景琛向我求婚？

这和想象中剑拔弩张的场面根本不一样啊！

她摆摆手：「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看我的孙子孙女了，又小又乖，比孟景琛小时候可爱多了。」

她走了。

孟景琛又贴了上来：「什么时候结婚？」

我双手抵住他的胸膛，问道：「别闹，你怎么让你妈妈转变了想法？」

「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自己。你足够强大，让她抛弃了门第之见。」

听到这句话，我气得捶他一拳：「你当我是傻子？」

孟景琛也不躲，笑着把我拥入怀中：

「可能是我妈怕我再发疯吧。」

我还想再问，他的动作更加放肆。

到最后发出的声音都成了喘息。

13

孟景琛晒出了我们的结婚证。

虽然按我的意愿，给我的姓名和脸打了马赛克。

但网友们顺藤摸瓜，查到几条线索。

有人爆料：

【我朋友在一家研究所工作，他说亲眼见到孟景琛为老婆怒发冲冠，急得连一笔上亿的合同都顾不上谈了。】

下面评论却不相信：

【典中典，所有霸道总裁文都有这个桥段，太俗套了。】

博主回道：【我朋友亲眼所见，骗人他一辈子没有带薪休假。还有一个想造谣 A 总夫人的疯女人，直接被丢出公司大楼了。后来 A 总直接把公司上下大清洗了一顿，当时给她走后门的经理也滚蛋了。】

这个博主说的和事实差不多。

其中的疯女人大概就是何菲菲了。

我还没找她算账。

何菲菲目前还被关押在看守所等待法律的审判。

这里的规矩没有监狱严格，又有孟景琛的「特意关照」，她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看到我来到时，她涕泗横流：「傅雪，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再也不会害你了, 我不想被判刑。」

她到现在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后悔的不是因为做了错事, 而是后悔自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隔着玻璃窗与她对视：「我今天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说教, 更不是为了救你, 只是想看看你有多惨而已。」

何菲菲曾在大学里无数次地造谣和诽谤, 对我造成了很大困扰。

当时我懦弱无能, 现在我可不会手软了。

「贱人, 我要杀了你！」何菲菲表情狰狞, 手掌疯狂拍击玻璃, 很快拍出几道血印。

狱警呵斥：「老实点！」

把人重新摁到椅子上。

此时的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与之前风光无限的高才生模样相比, 简直判若两人。

「很遗憾，这辈子你是没办法杀我了, 但或许你能尝尝被杀的滋味。」

我把判决书扔在桌面上, 让她一字一句看个清楚。

上面写着：

犯罪嫌疑人何菲菲因故意杀人未遂、危害公共安全罪，造成重大恶劣社会影响，判处死刑。

何菲菲的心理防线完全被死亡击溃。

她双手撕扯头发, 崩溃大吼：「不可能！我明明研究过的，我犯的罪根本够不上死刑！」

我静静地看她犯病。

一般情况下, 何菲菲当然不会被判处死刑。

但她要杀的可是孟家的继承人。

造成的影响太过恶劣，不用孟景琛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