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饭时才这么高。”黄秀娥用手比划着高度，“那时候你颠勺还要踩着凳子。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你竟然爱上了厨房里的活。”

　　苏月隐扔下钢丝球，换了抹布擦灶台，“妈，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做饭，也不喜欢干厨房里的活。”

　　“我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惯性。我真讨厌自己的心软和惯性。”苏月隐说，“我就应该像苏阳一样，老大不小没正八经工作，吃喝嫖赌沾一样，躺家里啃老。到时候你就得让着我供着我，而不是成天找我麻烦。”

　　“死丫头片子小嘴叭叭讲什么呢？”黄秀娥生气道，“我找你什么麻烦了？你妈我身子骨都这样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年。你哥尽孝心回来照顾我，你人不来，钱总归要到位。怎么我跟你要钱还要出来毛病了？”

　　苏月隐语塞，闷闷半天，摔下抹布，“没有。”

　　黄秀娥滚着轮椅跟在苏月隐后面。苏月隐找了拖把低头拖地，她走哪黄秀娥就跟到哪。

　　“你哥前几天手机丢了，跟我要四千块钱。我手头没钱了，你有么？”

　　苏月隐将拖布伸到黄秀娥脚下，黄秀娥不抬腿，“他现在送外卖，风里来雨里去，我看着心疼啊。”老太太说着抬手擦了把眼角，叹气，“前阵子那女的又怀孕了。俩人养不起孩子，到处找人借钱去打胎。造孽啊。”

　　“不是第一次了，就不能注意点。”

　　“他是你哥，你就不能帮衬着点？”

　　苏月隐翻出手机给律周黄秀娥转了三千块钱，我把苏阳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

　　“我卡里一分没有了，你让他收了这个钱，再别惦记我。就当他妹妹死了。”

　　“你怎么说话呢！”

　　苏月隐摘下围裙团成一团扔沙发上，拎起包气冲冲去玄关穿鞋。黄秀娥哭着骂她不孝，混账。苏月隐闭了眼睛，稳了下情绪，睁开眼睛艰难地看黄秀娥，“妈，该给你的我不会少。除此之外，我们也就这样了。我改签，明天就回上海。”

88、我又怀孕了

　　房子很快敲定卖家，苏月隐开始着手找新房搬家。

　　东西收拾了大半，客厅地上堆得都是纸箱。她正在整理，顺丰小哥上门说请她签收快递。

　　一盒六月黄生腌醉蟹。

　　苏月隐缓下动作，拆开醉蟹盒子下面压着的文件。

　　大红色请帖配镂空雕花，花体字喜气洋洋。

　　新娘的名字写在最前面：平露。

　　请贴上字很少，苏月隐仔细看了不下十几遍，操起手机准备打给平露。

　　平露离职后，他们再没联系过。

　　“喂，月隐，空么？”姚迟驰电话先打来了。

　　“今晚羊肉火锅，我找你有点事。”

　　“太远了，不去。”

　　“你在哪，我过来。”

　　“我家住远郊。”

　　“没事，我这就来。下午给我两个小时。”

　　销冠不愧是销冠，执行力一流。姚迟驰驱车赶到苏月隐家附近星巴克，比约定的时间还提前了十分钟。

　　姚迟驰先是问苏月隐最近在看什么机会，得到否定答案后，说，我想找你做我的合伙人。

　　“我？”

　　姚迟驰点头，打开电脑给苏月隐看材料，“我最近一直在找产品，想做代理公司。最终我发现，大家都是灯下黑。”

　　“什么意思？”

　　“你看。”姚迟驰将数据调出来，“都说产品集采后就是被判死刑，其实都是销售站在自己的角度臆想的。以价换量后，医保承担得多了，处方量大了，厂家总利润上来了。”

　　“打麻将四个人都赢，没这个好事。”苏月隐说。

　　“因为该赚的钱，原研产品通过专利保护都赚够了。这局确实没人输，纵使厂家将集采产品剥离，也不亏。他们早就吃完了时代红利。”

　　“我们成立一个销售代理公司，专门代理集采产品。市场推广维护成本低，教育成本低，人员成本低，总量却很大。一句话是，薄利多销，剩者为王。”

　　“市场上聪明人很多。但凡有利润的事情早就被一哄而上了，怎么轮得到你我？”

　　姚迟驰说，“好问题！我深入调研了一下，目前集采品质分两个极端，要么是处方量暴增，公司到处找 GMP 车间代生产，供不应求。要么是公司不重视，削减团队费用，等着产品自生自灭。”

　　“大家眼睛都盯着高精尖的东西，都在想创新药的买卖。下沉的，大众的，才是王道。月隐你想想看，拼多多是怎么打败了京东和天猫。”

　　“我们专门找大公司进集采的拳头产品做代理，不愁卖不出去。”姚迟驰翻到下一页，“我知道你考下了中级经济师，又做了这么久销售管理，一定有自己的心得和妙招。你帮我筹划筹划，这是我能拿到的底价，以及公开挂网的价格。人员成本，销售预算该如何控制。”

　　苏月隐看了表格上的一串数字，“没想到连中医门诊部都有销量。”

　　“都是房间里的大象。”姚迟驰说，“自从离职后，我就不想给人家打工了，一直在思考自己做生意。看得项目越多，越感叹遍地是钱，就看怎么捡。”

　　“你也离职了？”

　　苏月隐又问，“为什么来找我？”

　　“做生意的合伙人，首先看人品。其次才是能力。”姚迟驰笑说，我当你的带教那么久，还是摸得清你。何况。

　　“那天在全家，你没有拿我的优盘。你是个端正的人。你我私交可能算不上亲密，但做生意不是过日子，因共同利益而绑在一起的合作，不夹杂其他感情，反而纯粹。”

　　“姚姐，可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要自己干。”

　　“那从今天开始想。”姚迟驰递给苏月隐一摞文件，“我负责招商和对外联络，以及市场宣传，你帮忙带销售团队以及中后台管理。”

　　“有启动资金么？”

　　“我在找投资，但是不理想。这种没有核心技术的销售代理公司不是热门标的。”姚迟驰说，“我决定冷启动，先用自己的钱投进去。你放心，你不必拿钱。我对业务模式有信心，只要走通了，一定有利润。”

　　“你让我想想。”

　　“我不和你打哑谜。月隐，你是我的唯一人选。我没有第二个合伙人。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自己开始干，所有人都是我的员工。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当老板。”

　　“我要问问。”

　　“问谁？”

　　“老客户。我摸摸行情，如果我自己带产品做，他们会不会出量。”

　　姚迟驰眼里放光，“漂亮！月隐，你成了！那我等你消息。”

　　苏月隐是个谨慎的人，倒不是不相信姚迟驰，只不过她要过滤筛选很多信息。在走访了老客户和很多同行后，她心里隐约已经有了计划雏形。

　　一个月后，姚迟驰和苏月隐同时出息了平露的婚礼。

　　婚礼上人多口杂，新郎新娘七大姑八大姨同学邻居坐了几十桌。每一个人要拉着新人说几句。苏月隐和姚迟驰坐在角落的酒席里，就 BP 改了第八十八回。苏月隐给姚迟驰算，人力成本必须控制在百分之二十以下，销售成本百分之三十五，但是我们还需要医学市场。我联系了张博，说服他兼职帮我们做。

　　谁？

　　就是转化医学部那个总监。

　　姚迟驰恍然大悟，然后说，你的人际关系真不错。我出马肯定拿不下他。

　　这样那样，初期成本可控，但是还是要找投资，不然我总觉得心里没底。

　　姚迟驰说，那我们就开始干。你我手里的客户盘一盘，我最近去签几个产品。苏月隐想到什么，马上说，还要找一个靠谱的律师帮我们把关合同协议。

　　“你有熟悉的人推荐么？”

　　“他……可能太贵了，我们请不起。”

　　姚迟驰忽然靠近她，“你怎么脸突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