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你的母家，他们是你的亲人，再怎么样也不能闹太僵，况且……”

裴鹤行停顿了一瞬，才甩出震惊的一句——

“沈老将军很早之间就告诉过我，其实他跟死去的萧伯有过约定。如果以后他们的女儿喜欢上同一个人，优先让凉儿选择。”第6章

这话如五雷轰顶，让沈濯雪震惊不已。

她差点就要压不住喉间的腥甜：“……你说什么？”

还没等到裴鹤行开口，门口萧凉儿就不悦的催促：“鹤行哥，你快来啊，不是说好一起去祭拜我父亲吗？”

闻言，裴鹤行立马转身，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再去找你。”

马车远行，沈濯雪再一次被理所应当的抛下。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心口的痛还是如大浪般袭来，压都压不住。

她踉跄地回到偏院，刚关上门就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没人顾过她的死活，她只能蜷缩的抱成一团，生生熬过发病时那钻心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只发现身体越来越冷。

值得庆幸的是，心口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撞开。

居然是去而复返的沈焱，带着一身冷冽的寒风站在门口。

沈濯雪强撑坐起，倔强地开口：“你来做什么？”

她不会傻到期盼，她这个‘好兄长’会突然来关心她。

沈焱默了瞬走上前，呼啸的冷风如刀子般涌进，割痛她的脸颊。

她还未从地上站起，头顶就传来沈焱无情的要求——

“濯雪，你也看出来了，凉儿真的不能没有裴鹤行，你就把人让给她吧。”

这刺耳又决绝的要求，直接让沈濯雪心口都破了一个洞。

她几乎痛到都要喘不过气：“兄长，你可还记得，10岁之前，我是你最疼爱的亲妹妹？”

沈焱缄默。

沈濯雪却觉得更加好笑了：“我是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死了，你们才会满意？”

“你失心疯了？”

沈焱厉声呵斥，掩盖他莫名的心虚。

“我失心疯？那就当我疯了吧，你去告诉你那疼爱的妹妹萧凉儿，不就是想要我的一切吗？很快，她就能如愿了。”

“你什么意思？”

沈濯雪冷讽，指着门口：“兄长，但凡你关心过我一分，就该发现我此刻正莫名跌坐在地，而你却毫不过问！不送！”

沈焱这才发现她的狼狈，脸色一阵青红，到底还是转身离开。

沈濯雪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知道两人兄妹的情分已断，终还是没忍住红着眼说——

“如果能有选择，我一定不做沈濯雪。”

沈焱脚步一顿，随后更是步伐决然的离开。

等到男人彻底走远，沈濯雪再也忍不住，狠狠喷出一口血。

“咳咳！”

沈濯雪紧捂心口，看着地上那一摊鲜红，再也忍不出泪水砸落在血上，荡起道道委屈。

无力，疲惫瞬间侵袭了全身。

沈濯雪眼前一花，再一次无力摊倒在地。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裴鹤行，那个清风霁月，说要一辈子对他好的男人，却又一次无情将她抛下。

她再也撑不住，彻底昏了过去。

……

迷糊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沈濯雪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军营的帐篷里。

浑身像是被利刃划破肌肤，骨头生生被挖出般的疼。

军医见她醒来，眼里闪过怜悯：“沈将军，你可知你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沈濯雪眼中一片平静，早在他们把萧凉儿身上的毒血换到自己身上时，她就知她的性命不足三年。

可没想到，这才短短一年，就不行了。

沈濯雪苦涩一笑，没有过问自己为何在此，只提：“我……最多还有多少时日。”

军医不忍地比出一根手指。

原来只剩一个月了，难怪会这么痛……

军医都看不下去，不忍心的说：“将军，小人这里有瓶药，或许能缓解你身上的疼痛。”

“……多谢。”

吃过药，沈濯雪撑着站起来，嘱咐着老军医：“这件事，还需请您保密。”

军医了然，将领为首，绝不能让军队乱了军心，这才点头俯首退了出去。

缓了一会，沈濯雪终是放心不下军营，强撑着身子走出帐篷。

不料，正好遇见走过来的裴鹤行。

裴鹤行手里正端着一份红色帖子，等他看到沈濯雪时，却慌忙将那帖子塞进袖中。

随后他走来，如什么也没发生般，温柔摸上她的额头：“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可是发烧了？”

沈濯雪盯着这个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他眼里还是熟悉的关切，可她却分不清，这关切到底代表什么？

是愧疚还是爱？

“要是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沈濯雪话落，裴鹤行双眸拧紧，不悦地道：“别说气话，我送你回沈府。”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不能好好说的？”

沈濯雪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乘上马车同他回府。

刚被拉到萧凉儿房门口，两人刚要进去，就听里面的萧凉儿说——

“娘，我和鹤行拜堂时，濯雪姐真的会来祝福我们吗？”第7章

沈濯雪腿脚一软，狼狈撞进身后的裴鹤行怀中。

她连忙扶着门框挺直腰背站稳，红着眼回头，死死盯着裴鹤行。

“你带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要和萧凉儿成亲了？”

裴鹤行想要解释，就见屋内的萧凉儿匆忙跑出，挡在裴鹤行面前，委屈含泪。

“濯雪姐，你能不能别怪鹤行哥，是我想试试嫁人的感觉……”

“你会祝福我的吧？就当是给我的生辰礼物好不好？”

“你放心，等我尝过嫁人的幸福滋味，我就把鹤行哥还给你，我知道他爱的人是你，我不会和你争的。”

沈濯雪没理她，只转头看向裴鹤行，冷漠开口：“所以，你藏在袖子里的是向她求亲的婚书？”

被她这副清冷的模样盯着，裴鹤行没来由的心慌：“濯雪你别当真，都是假的。”

沈濯雪再也无法容忍，直接嘲讽：“假的？成亲还能有假？你们当我真傻吗？”

“住口！”

屋内，沈母十分不满走了出来。

“凉儿就是想体会一下嫁给鹤行的感觉，又不是要真在一起，你身为姐姐肚量怎如此狭小？”

肚量狭小？

沈濯雪眸子微颤，积压多年的委屈在此刻直接爆发。

“娘，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知道我在战场九死一生，萧凉儿居然还偷偷把我的药偷换成毒药吗？”

“她现在罔顾伦理来抢她的姐夫，您居然也还要偏心！您的良心……”

“啪！”

沈母一巴掌扇过去：“沈濯雪你是真的疯了，这么恶毒的罪你也要安给你妹妹！”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你要是还想做我沈家的女儿，明日就准时来送凉儿成亲！”

沈濯雪偏着头，嘴角流着血，却还是将背偏执的挺直。

她擦掉嘴角血渍，明艳的眸子只剩黯淡：“那就请您把我逐出族谱吧！”

话落，她转身离开。

萧凉儿颤抖的躲在裴鹤行怀里，暗暗勾唇。

裴鹤行刚一动，她就立马换成柔弱面孔：“鹤行哥，你别走，我怕……”

裴鹤行望着沈濯雪的背影，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他想，只是一个假成亲，等结束再跟濯雪好好解释，她一向明事理，一定会谅解他的。

可沈母却被气得捂胸，哪怕沈濯雪已经走远，她还要高声数落：“沈濯雪，你有本事，就再也别回来！”

“娘，你别气坏了身子，是我的错。”

“凉儿你没错，是你那忤逆的姐姐不称心，让她滚，等她知道错了，自然会和从前一样滚回来道歉。”

一字一句，哪怕隔着距离，这些话还是清晰如针刺般扎进沈濯雪的耳朵。

认错，道歉……

她不明白自己要认错什么，又需要道歉什么？

沈濯雪刚踏出沈府，就忍不住开始打量周遭行人。

有丈夫牵着妻子，有母亲抱着孩子，他们眼中的温情，是她10岁之后就拼命想要握在手里的东西……

可惜，她越努力，越失去。

这时，身后响起“噼里啪啦”爆竹声。

她下意识回头，就见沈府门口不知何时贴满了红绸，而小厮正在高呼——

“明日我家小姐出嫁，沈府将大摆筵裴唱戏整日，到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