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送人的，你别弄坏了。”

好心还笔，却换来这样的反应。

方佳宁愣了下，心尖泛苦。

见他转身要走，方佳宁揪着衣服，犹豫了下，还是喊住了他——

“江川，林院长今天说，要推荐让我去参加国际奥数竞赛，你觉得……”

周宇京回头，不难发现方佳宁在提起林序维时眼里涌现出的崇拜。

他沉下脸来，语气更加不好。

“你自己的事不必跟我说。”

方佳宁一怔，眼里期待的光黯淡下来。

她低下头，掩下心里的苦涩，再说不出后面的话。

第二天。

方佳宁去了趟民清大学，送了林序维自己亲手做的吃的，又郑重地将那支派克钢笔还给他。

“林院长，谢谢您借我钢笔。”

林序维收回，又多问一句：“你买到新钢笔了？”

方佳宁摇摇头：“我研究了下，笔尖能修，我自己用尖钳修好了。”

“厉害。”林序维也笑了，又叮嘱，“机会难得，要好好努力。”

方佳宁郑重点头，聊了几句，就很快离开。

她回到家。

却见李静欣正站在院子口。

“江川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吗？”方佳宁忙上前去问。

“嫂子，麻烦你将这个还给江川吧。”

李静欣说着将手里握着的东西递给方佳宁。

垂眸看去，方佳宁瞳仁骤然一缩。

她递过来的，正是周宇京昨天买的那支长虹钢笔！

第10章

李静欣语气低落：“昨天收下这个后，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该收，毕竟江川和你已经结婚了，我现在还收这种礼物，就是在伤害你们的家庭，实在是过意不去。”

“我想通了，我和他的事也过去了，我也该往前看了。”

“还请你转告江川，我会离开这里，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方佳宁伫立许久，脑袋嗡嗡的。

原来周宇京昨天说要送的人，是李静欣。

半晌，方佳宁听见自己问：“你要去哪儿？”

“深市有个歌舞团邀请我去做指导，我准备过去了。”

李静欣笑着回答，说完就走了。

方佳宁捏着那只钢笔，指尖泛白。

深市……

如被雷击中一般，她大脑一片空白，胸口也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周宇京和李静欣不管怎样都是注定要走同一条道的。

半晌，方佳宁将钢笔收好。

而这天起，她却一直没等到周宇京回来。

过了两天，方佳宁就接到了林序维的通知，说是国际奥数竞赛将在明年初举办，她得提前去参加国家集训。

郑父郑母都爽快同意了。

到了出发的日子。

方佳宁却还想着跟周宇京道个别，装了几个包子在铝制饭盒里，就去钢材厂找周宇京。

到了厂里，正要踏入大门，旁边运送车上的一根钢条却突然滑落，直直朝她挥过来。

“小心！”

她几乎吓傻了，还是周宇京眼疾手快将她拉开。

但她手上的饭盒还是直接被扫倒在地，包子撒了一地。

方佳宁下意识要去捡，周宇京一把拉住她，就怒气冲冲大吼。

“别捡了！你过来添什么乱？”

方佳宁刚刚本来就吓了一跳，被周宇京这么一吼，人直接懵住了。

她攥紧手里的铝制饭盒，结结巴巴道：“我、我来给你送饭。”4

她这样子让周宇京心里烦躁至极，不耐烦道：“我不吃！”

方佳宁心口发闷，想跟周宇京说自己要走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宇京又看了手表，随即拉开大门对她冷声道：“赶紧走！别在这里待着碍眼。”

铁门砰地关上。

方佳宁呆站在门口，许久未曾回神。

——“别在这里碍眼！”

这句话在她脑海盘旋。

同样的话，她已经听过三次了。

前两世，周宇京都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方佳宁失魂落魄走了。

前两世的回忆又一次清晰浮现。

曾经的她，是个文盲，除了用大嗓门强行吸引周宇京的注意力，她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

她不懂周宇京为什么要抛弃她这个原配。

她更不懂，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爱情和尊重的。

而现在的她懂了。

回到房间，方佳宁鬼使神差的拿出钢笔，写下两个字——成全。

看着两个字，她露出苦涩而释然的笑。

……

到了出发的时间，方佳宁拿着行李出门。

郑母又给她塞了些吃的：“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郑父也满是欣慰：“你这次是去为国争光的，到那边多听林院长的，努力学习！”

“嗯，我知道。”

方佳宁唇角扯出一抹感激笑意，最后看了看二老，她深深鞠了一躬：“爸妈，谢谢你们，我走了。”

郑父郑母愣了下，直到方佳宁提着行礼转身，才回神皱眉对视。

另一边。

周宇京终于忙完了所有事。

钢材厂的胡工朝他走了过来：“江川，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女同志是你什么人？”

周宇京顿了下，却是自然说道：“嗯，是我媳妇儿。”

胡工一听，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你是担心她，觉得钢材厂里危险，但这样对媳妇儿可不行，你都不知道她在外面都被你吓哭了。”

闻言，周宇京一怔。

胡工笑了笑：“回家跟她道个歉，好好哄哄吧！”

周宇京从钢材厂离开，脑中还响着胡工那句：她都被你吓哭了……

心里又烦又乱，还有些古怪的愧疚和心疼。

纠结半响，他猛地踩下刹车，直接掉转车头朝百货中心开去。

等回到家，天色已经黑沉。

周宇京把新买的珍珠霜塞进大衣口袋才下车。

远远的，他看见家门大开，不知为何，周宇京心里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心口一跳，他脚步随即加快，喊着：“爸妈，我回来……”

谁知话未说完，一把扫帚朝他脸当面扔了过来！

郑父的爆喝随之响起：“你还有脸回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周宇京整个人被打蒙了。

接着，郑母也哭着一掌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月娇这么好的人你都不要！真是造孽啊！”

这话让周宇京脑子霎时嗡鸣一声，满是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

郑父愤然将手里捏着的两页纸甩了过来。

薄薄的两页纸如刀甩在周宇京身上，上面的内容直直刺入他眼里——

一封，是他自己曾经亲手写下的结婚协议！

另一封，却是方佳宁亲手写的离婚申请！

第11章

周宇京不可置信地拾起那两页纸。

灯光下，方佳宁写的每个字都那么清晰。

他心口骤然收紧，凝眸认真看去。

每看一个字，周宇京的脸色便更白一分。

此刻，他竟然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方佳宁已经从目不识丁的粗妇，到现在居然能写下几百字一封离婚申请了。

在文字的最后。

她说：周宇京，我真心祝愿你在离婚后，能去找寻到你真正的幸福。

落款处方佳宁已经签好了字。

周宇京的眼底霎时一片猩红，他攥紧了纸张，不觉哽声问：“她去哪儿了？”

“月娇都跟你离婚了，你还问这个做什么呢？”

郑父还在气头上，怒目而视。

“我没签字，就不算离！”周宇京哑着嗓子猝然回答。

听见这话，郑父和郑母对视一眼，郑母很快从这话中意识到什么，她擦擦眼角的泪花，上前一步试探儿子的想法。

“江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想跟月娇离？”

周宇京盯着手里的离婚申请，深吸口气确认：“我不想离。”

有这句话，郑父和郑母的脸色当即好看很多。

但郑父背着手，眉头依旧蹙得紧冷哼：“你没想跟月娇分开，那写的这个‘结婚协议’算是怎么个事？”

终归还是问到了。

周宇京神色微僵，神色有些不自在：“这是我跟她刚结婚那会儿写的，没想到她一直当真着。”5

当时他对方佳宁没有什么好印象，随手也就写了。

可后来随着时间流逝，他对方佳宁愈发认同。

若不是今天在此刻重新看见这份协议，他几乎都已经将它忘记了。jsg

然而也正是方佳宁将它重新拿出来，周宇京才意识到，原来她一直都记得这份协议。

见周宇京神色中的失落确实不像是假的。

郑父没有再多问，长长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等月娇回来可一定要记得好好认错。”

周宇京很快注意到了重点。

他眼里一亮：“回来？她会回来？”

“对，”郑母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他，“月娇这次是为了去参加什么国家竞赛而去集训了。”

竞赛？

奥数竞赛吗？

周宇京脑中记起来，上次方佳宁确实跟他提过一句，只不过自己当时心情乱糟糟的，似乎并没有给过她什么好话。

天色已经很晚了。

父母又唠叨骂了他几句，这才转身回房去睡了。

周宇京在院子里呆站了许久，也回了屋。

屋里已经空空荡荡。

以往周宇京回来，不管如何，屋子里总有灯亮着。

方佳宁的身影时而是在桌前坐着看书做题，时而是待在炕上她自己的那边，先一步睡下了。

可今天，整个房间冷冷清清。

灯暗着，也不再有方佳宁的身影。

周宇京的心也在这瞬间倏地空了下来。

鬼使神差地，他走向了她平时最爱待着的书桌前。

掏出口袋里特意给她买的道歉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