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沈瑜想要解释，可嘴里的话像是打了结一样不知怎么顺畅的说出。

从前她在顾燊心中尚且是个只会舞刀弄枪不识大礼的疯丫头，现在恐怕已经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虚伪女人了。

正当她神伤之时，顾燊的话却如一道惊雷劈中了她。

“你只顾着你自己过的好不好，可知你哥哥宋云韬已被俘半月有余。”

第三章 救兄心切

  

沈瑜双眸一震，抓住顾燊的衣袖：“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燊扯回衣袖，离了她几步，神情像是在嘲笑她的虚假荒唐。

“现在可还想求我跟你回将军府，告诉你可能要失去儿子的爹你嫁的很好，让他不要挂心吗？”

沈瑜紧抓着桌角才得以支撑住无力的身子：“哥哥他跟着爹征战十年，忠君护国，朝廷一定会派人去救的吧……”

她的话里带着自己都不确定的悲切。

顾燊看她这副模样，心一阵烦躁：“世上只有臣保君，哪有君救臣的道理。”

话毕，他漠然离去。

沈瑜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呼吸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如何不明白，宋云韬不过是一个区区武将，皇上绝不会为他牺牲几万精兵。

顾不得背上的伤，沈瑜踉跄的跑去找薛太傅，却被小厮告知薛太傅还未从宫中回来。

后背的伤口只要一动就疼痛。

忍着这股疼痛，沈瑜奔回将军府，此时将军府门已紧闭，连门外的侍卫都不见了。

“爹！爹！开门啊！”沈瑜拍打着府门，沙哑的声音几乎不像她自己：“嫂子，让我进去啊！”

她不相信宋毅在祠堂说的那句没有她这个女儿是真的，她只当是他的气话。

可想到哥哥被俘一事，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惧，爹是故意要将她置身事外。

直到她拍到双手已经麻木了，府门才缓缓打开。

柳馥兰身后跟着两个侍卫走了出来，他们挡在门外，没有要沈瑜进去的意思。

“嫂子，哥哥他当真被俘了吗？”沈瑜抓着柳馥兰的手，渴望她否定的回答。

柳馥兰却轻轻拂开她的手，语气冷淡的行了个礼：“宋家的事不劳少薛夫人费心了。”

沈瑜长睫颤抖，看着曾经那般亲昵的嫂子突然的疏离哑口无言。

柳馥兰见沈瑜纹丝不动，对身旁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送薛夫人走。”

两个侍卫上前扼住沈瑜，沈瑜受了伤，一时反抗不得，被架到台阶下。

“嘭”的一声。

府门再被无情的关上。

“嫂子！”沈瑜扑到府门前，更加用力拍打着：“你们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哥哥的！”

但再无人理会她，门那边也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沈瑜撑着府门，只觉从未有过的无助委屈和不甘弥漫在她的心头。

宋家祠堂中，柳馥兰摸着微隆的小腹，将一炷香插在香炉鼎中，跪了下来：“宋家各位忠烈祖先，保佑此次营救能顺利救我夫君回来……”

响雷突至，倾盆大雨将府门外的沈瑜淋了个透彻。

沈瑜定定看着宋府上“精忠报国”的牌匾，突然，她转身向太傅府奔去。

因为太过匆忙以至于脚下一滑，她猝不及防的摔倒在泥坑里。

背上的伤口被泥水浸透，痛的钻心。

沈瑜却不管不顾，强撑着站了起来继续跑。

她要去找顾燊要到哥哥被俘的敌营地点，她也曾与宋毅上过战场，只要知道哥哥在何处，自己一定可以救他回来！

书房外，沈瑜正欲敲门，便听屋内有声音传出：“少爷，据探子来报，宋副将已在敌营中自尽了。”

“嘭”的一声，房门被狠狠踹开。

一身狼狈的沈瑜看着那黑衣人，面色惨白：“你再说一遍！”

第四章 自请下堂

  

薛家祠堂。

薛太傅看着跪着的沈瑜，一脸怒气：“我竟不知道砚儿有这么个‘好妻子’，竟敢砸书房。”

沈瑜沉默不语，只是不甘的握着拳头。

“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反省！”

沉重的门缓缓关上，黑暗中，她想到哥哥，眼中涌出泪水。

吸了吸鼻子，她将眼泪强逼回去，任由后背的疼痛侵蚀着她的意识。

三日之后，紧闭的门才缓缓打开。

薛太傅看见伏在地上憔悴不堪的沈瑜，没有流露出丝毫怜悯：“可清醒了？”

沈瑜半垂着眼帘，对薛太傅的话充耳不闻。

“宋云韬已下葬，你也莫再无理取闹。”

听到薛太傅这句话，沈瑜浑身一颤，撑起身子就要朝祠堂外跑。

“站住！”薛太傅呵斥住她，厉声道，“宋云韬被俘半月才自尽，皇上已怀疑宋家通敌。你若不想你爹难做，奉劝你少去惹闲话！”

沈瑜停住了脚步，心中一片悲凉。

宋家世代护国，只因被俘半月才自尽就要被怀疑叛国，真不知是可笑还是荒唐。

沈瑜紧攥着拳，看向皇城的方向，心中悲郁无法纾解。

良久，她转过身回房。

简单的处理了伤口，沈瑜换上干净的衣裳出了太傅府。

从不信佛的她徒步来到齐云寺，替宋云韬点了盏长明灯。

她不能去将军府，只能对着佛祖重重的磕了个头，祈求来世再与宋云韬做兄妹。

沈瑜缓缓起身，长袖拂过一旁的签筒，一只签从横倒的签筒中落在了她的脚边。

只见上面血红字体刺眼：“一心勒马向前去,难渡江头独木桥。”

下下签。

沈瑜一路上都心不在焉，那只无解死签好似是为她准备一般，不偏不倚的正对着她。

她无意识的又回到将军府，可这一次，她甚至不敢再上前去打扰。

将军府早已挂起一片素缟，沈瑜站在府门外十几丈外，看着宋毅一身铠甲站在门口。

爹爹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

沈瑜心中锥心般难受。

秋风将白幡吹起，除了十几个士兵身罩粗布衣跪着，没有任何人前来吊唁。

天色渐渐变暗，沈瑜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府前的萧瑟，如同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你还要看多久？”

沈瑜抬眼看去，竟是儿时好友陆北尘。

她略带倦意的眼神中闪过几丝诧异，但很快将目光重新放在将军府门口，未说一句话。

陆北尘也看向将军府：“既念想着，为何不进去？”

“进不得，会害了他们。”沈瑜语气平静，眼里却是无尽的无奈苍凉。

她微微抬起头，天空的黑暗好像融进了她的双眼，她只知道在失去意识前，将军府白的刺眼。

太傅府新房内。

顾燊冷着脸，看着缓缓醒过来的沈瑜：“关了三日，倒是关出骨气来了。”

沈瑜眼神空洞，不知自己如何回来的，是陆北尘将她送回。

她枯木般的神态惹得顾燊心中莫名不舒服：“你嫁来前就没想过今天？别再做戏了！”

顾燊再次决然离去。

她满心的想和顾燊细水长流，可哥哥却在敌营受折磨，若是她与爹还有哥哥一同出征，哥哥或许就不会被俘……

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悔恨、悲愤和自责占据了她整颗心。

宋家儿女流血不流泪，可即便她再如何强忍，眼泪却还是不争气汹涌而出。她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只有偶尔一两声如同小动物受伤时的呜咽传出。

次日一早，沈瑜穿上如同在宋家时的素衣劲装。

踏入薛太傅的院子时，顾燊刚好请安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顾燊最终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径直离开了。

看着他如同陌生人般的态度，沈瑜苦笑一声，径直走向书房。

她不知道，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