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暮家人好受一点，就把孩子好好生下来，不然……”顾九川没有说完，但虞立雪已经猜到了，只是失神的垂下眸。

顾九川离开后，病房变得寂寥起来，只剩下虞立雪抱着膝盖缩在墙角，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尽是母亲去世时的场景，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咳咳咳……”虞立雪再也控制不住，拿着一旁绣着兰花的方帕掩着唇咳了起来。

口中瞬间被腥甜的气息弥漫着，虞立雪大口的呼吸着，抬手抚上小腹，思绪变得恍惚。

她的身体怕是等不到这个孩子出生了。

可暮家又该怎么办，有这个孩子，暮家所有人暂时还可以得到庇护。

思绪翻涌时，虞立雪虚弱的昏睡了过去。

入了深秋，即使盖着锦被，但虞立雪依旧手脚冰凉。

这五年来，她一边承受着病痛的折磨，一边绝望而又无助的爱着顾九川，未曾变过一分一毫，可再次见到顾九川时，虞立雪却怎么也不认识那个曾经呵护她如同至宝的男人了。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虞立雪支起眼皮，却见守在门外的两个警卫正骂骂咧咧的说着声音，虞立雪听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好奇起来，拖着虚弱的身体扶着墙壁往外面走去。

“求求你让我们进去见见兰鸢……”

刚一走到门口，虞立雪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伯父伯母？”虞立雪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父沈母，看着平日里一向雍容华贵的沈母此时却伤心的倚在沈父怀中哭泣着。

“兰鸢……”沈母一见到虞立雪，便嘭的一声，直接跪在了虞立雪面前：“兰鸢求求你放过我们家明之，这些年，我们沈家未曾亏待你，明之也为了治好你，专门学了西医，你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虞立雪僵硬着身体，脑海中忽然想起顾九川的话。

他说，他把沈明之关进了地牢，每天都在折磨着他……

第18章 让我嫁给你，做你的妾好吗

“暮小姐，是不是吵到你了，我们这就把他们轰出去。”警卫见虞立雪怔忪的模样，试探着说道。

虞立雪猛然回神，看着沈母被泪水打湿的脸，自责的蹲下身，想要将沈母拉起来。

“伯母，求求你别这样，兰鸢怎么受得起？”虞立雪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声音有些沙哑。

“兰鸢，你去求钧座好不好，我知道，明之没有那个福气，能跟你做夫妻，但看在他这么多年照顾你的份上，去求钧座放过他吧。”

虞立雪懂了，努力将眼泪忍住，笑着点了点头：“好，兰鸢答应您伯母。”

沈母听此，这才在沈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沈父看着虞立雪单薄的身影，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兰鸢，如果能够救出明之，我们沈家会记在心上的。”

虞立雪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伯父您别这样说。”

说罢，虞立雪缓缓抬手抚上了小腹，那里还有一个小生命，更是承载了暮家和沈明之的性命。

孩子，不是妈妈想要利用你，只是现在妈妈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请你一定要原谅妈妈。

虞立雪自言自语道，勾了勾唇角，呆滞的目送着沈父和沈母离开。

“暮小姐，这里风大，你还是会屋里歇着吧。”警卫好心的提示道。

“我想见顾九川。”虞立雪素净的小脸上带着一丝坚决，如果没有退路，那她也只有这样做了。

落地钟嗒嗒的响起，红木桌椅后，顾九川心绪不宁的翻阅着手中的房契，神情变得恍惚起来，以前虞立雪在规划着他们的未来。

可事与愿违，所谓的未来还没有到，便是曲终人散。

而他现在，可以给虞立雪想要的一切，可两人间的裂痕却永远不会再消失了。

副官急匆匆闯进来时，脸上还带着紧张和犹豫。

“钧座，暮小姐来了，说要见您。”

顾九川拧起眉，如果他记得没错，现在虞立雪应该还在医院休养的。

顾九川莫名好奇起来，能让虞立雪不惜违抗他，也来出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让她进来吧。”顾九川起身，径直走到了一旁的欧式沙发上，坐下。

虞立雪特意画上了精致的妆容，将原本苍白的脸色用红粉遮住，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一身玲珑的水粉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姿，双手绞着，局促的站在一旁。

“有什么事么？”顾九川自然看出虞立雪是精心打扮过了一番，温婉的小脸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女人特有的妩媚。

虞立雪嗫嚅着唇，缓缓走到男人面前，以一种卑微的姿势跪坐在顾九川腿边，纤细的手拽着顾九川的裤脚，轻声道：“让我嫁给你，做你的妾好吗？”

简短的一句话将虞立雪最后的自尊彻底碾碎。

妾。

不过是一个任人轻鄙的身份罢了。

“我会好好生下孩子，只要你放过那些无辜的人，你还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无辜的人？你是指哪些人？”顾九川饶有兴致的勾起了虞立雪玲珑的下巴，带着硬茧摩擦着虞立雪那细腻的肌肤，生疼。

虞立雪垂下头，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卑贱。

第19章 你有没有后悔过？

“沈明之从头到尾都跟当年的事情无关，况且我跟他只是家族联姻，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把他牵扯进来好吗？”虞立雪声音有些轻颤，明显感觉到周身气势发生了变化。

顾九川忽然拽紧虞立雪纤细的胳膊，让虞立雪重重的跌进了自己怀中。

“你想让我放过那个男人？你还在乎他？”顾九川阴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杀意，一想到那个男人曾经是虞立雪名义上的丈夫，顾九川就忍不住嫉妒。

没错，他嫉妒那个男人。

在他空缺的五年里，是那个男人一直陪在虞立雪身边。

“我只是不想牵连到无辜的人。”虞立雪解释，顾九川周身散发出慑人的寒，让她不自觉的瑟缩着身子。

“你说谎的时候眼神总是在闪躲。”顾九川似笑非笑，即使心中已经蔓延出了酸涩的味道，但表面上依旧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虞立雪有些诧异，下意识抬眸，对上了顾九川阴鸷的眼神，有些莫名的心虚起来。

“只要你乖乖听话，你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顾九川抬手抚摸着虞立雪柔软的发，神情变得柔和起来。

虞立雪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这样的顾九川让她好熟悉，就像五年前的那个他一样。

天气渐冷，虞立雪的身子总不见大好，屋内整日里燃着火炭，可也没有多大用处，虞立雪只得抱着暖壶缩在床上。

顾九川给虞立雪新安排了两个手脚麻利的丫头，虞立雪倒也合眼缘，可是翠儿始终是虞立雪心间的一根刺。

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连累了多少人了。

暮家的人被放出来的消息是顾九川告诉虞立雪的，虞立雪怔忪了片刻，默默清洗着茶杯给顾九川倒了一杯茶，像是与自己无关般。

“大夫说你身体总不见好，要不要出去走走？”顾九川这几日对虞立雪的关心已经超出了虞立雪就的想象，有时候虞立雪甚至怀疑，这五年来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可每况愈下的身体却在提醒着虞立雪，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用了，我这里挺好的。”虞立雪神色总是淡淡的，顾九川也不恼，只是静静的坐在虞立雪的房间处理着公务。

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下午。

“钧座，外面有人求见。”副官急急走了进来，见顾九川正失神的看着虞立雪，眉宇间，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怜惜。

这样的顾九川，真是让人心疼。

“出去。”顾九川见虞立雪皱眉，可以压低声音道。

副官领会顾九川的意思，只是默默的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房门。

顾九川将虞立雪轻轻的抱起，往床边走去，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到了床上。

看着虞立雪温婉的睡颜，这一刻，顾九川只觉得格外的满足。

他生生死死了五年，想过无数次跟虞立雪重逢时的情景，可当虞立雪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连开口承认爱都变得这样艰难。

这大概就是爱在心口难开了。

“你有没有后悔过？”顾九川撩开虞立雪额前的碎发，轻轻的在虞立雪额前烙下了一个吻。

第20章 身不由己

随即，便抽身离去。

顾九川转身的一瞬，带起了一阵风，虞立雪恍然的睁开双眸，额间还残留着男人的温度和气息，是那样的真实。

“没有。”虞立雪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消失不见。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还是会选择离开他。

当年，虞立雪在得知自己患病时，也曾绝望过，也曾想过就这样死去。

可她终究不忍心。

如果她死了，顾九川肯定会很难过，语气这样，她宁愿顾九川恨她。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不那么自责。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大概就是顾九川了。

临近冬至，梨园变得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