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了他一眼，佯装生气。

　　“好了好了，朕不逗你了。”他收起了方才的率性。

　　“朕有份礼物要送你。”

　　他让我坐于铜镜前，变戏法般地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支发簪。

　　只是那簪子由木头雕刻而成，簪身是栩栩如生的彩凤，簪头一朵雪莲悄然绽放，还有一个莲子似的吊坠，端的是飘雅出尘。

　　他替我簪在了发间，微笑着连连点头。

　　“这簪子真配你，阿雪你记住，从今往后在这宫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有朕在，别怕。”

　　我瞧着铜镜中的自己，顺手摸了摸发簪，暖意从心口处缓缓升起。

　　“多谢皇上。”

　　我成了贵妃，按照宫中礼仪，理应前去给太后以及皇后请安。

　　“平身罢。”

　　“赐座。”

　　我一一照做，堂上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上下打量着我，慈眉善目，许是保养得当，依稀可见过去明媚的容颜。

　　“哀家虽不涉朝政，但也听闻宫里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情，皆与你有关。皇上力排众议，坚持纳你为妃，就连皇后都心生妒意，哀家也正好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入得了皇上的眼，今日一见，哀家便心中有数了。”

　　我有些慌乱，情急之下又对着太后跪拜下去。

　　“太后，臣妾无意冒犯，先前的事情臣妾亦是无奈为之，只为求家族清白，对皇后，臣妾更是能避则避，并不想与之冲突，臣妾如今孑然一身，所求不过一个安稳。”

　　太后见此，竟起身下来扶我。

　　“好孩子，你误会了，快起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她抚着我的双手，眉眼慈爱，仔细打量着我的脸，口中喃喃自语：“好...真好...”

　　而后又亲切地对我说：“哀家心里明白的，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前尘往事就忘了吧，今后和皇帝琴瑟和鸣，恩爱偕老，再给哀家生几个皇孙，这样…也算是圆满吧。”

　　我还未去细想太后所说的话，便到了未央殿。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安康。”

　　“起身吧，妹妹如今是贵妃了，今时不同往日，本宫可不敢让你一直跪着。”

　　“皇后娘娘，如今我们也是一同伺候皇上的人，臣妾不明白，为何您还是如此这般厌恶我？”

　　“呵呵，你倒挺有自知之明。”她拈着护甲，一脸不屑看着我。

　　“皇后娘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除了大婚之日，臣妾到底哪里还得罪了您，还请您悉数告知。”

　　她犀利的眼神朝我这边瞟来。

　　忽然她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眸微闪，起身向我走来。

第十八章 答案

　　“你头上的是什么？”她快速地拔下了我的发簪。

　　我一着急，忘却了宫中礼数，一把夺了回来，如至宝般藏进心间。

　　“这...这是...皇上赠予你的？”她此刻，又是愕然，又是惊骇。

　　“皇帝哥哥竟...竟将此物...给了你！”

　　“同样姓唐，本宫都未曾...未曾...怎么是你？怎么可以是你？凭什么？凭什么？！”

　　她缓缓向我靠近过来，面色逐渐变得扭曲。

　　“就因为你这张脸，不，是你这双眼睛！！”

　　她捏着我的脸，发出的声音阴毒且可怖。

　　“本宫，好想剜了它！！”

　　我吓得甩开了她，连连后退。

　　这个女人...她是疯了么？！

　　她看着我惊慌的举动，突然大笑起来。

　　“你不是想要知道本宫为何如此憎恶你么？”

　　有一刻，我觉得她是清醒的。

　　她缓慢地抬起玉指，我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那是——东宫。

　　他未登基前的住所。

　　“答案在那。”

　　今夜，我没有深睡，而是等他睡着以后，我悄悄走出了寝殿。

　　“阿雪，你去做什么？”

　　我心下一惊，心脏突突地跳着，整个人僵直站在了原地。

　　他...他怎么起来了？

　　我转过身，尴尬地朝他笑：“这不...这不是天气回暖了么，臣妾...臣妾有些睡不着，就出来逛逛...”

　　“深夜逛御花园？”

　　他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深夜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对、对啊，臣妾实在睡不着嘛。”我心虚地笑着挽起他的胳膊往朝霞殿走。

　　翌日，心中又有了其他盘算。

　　我偷偷在今天的晚膳中加了少许麻沸散，确保他落枕熟睡后才离开。

　　我一步步向东宫走去，这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命运原来早已被设定……如果早知晓未来，也许我不会这样选择。

　　沉闷厚重的殿门被我打开，那些值守的宫人皆被我打发走了。

　　我手中拿着一柄烛台，徘徊在大殿中，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皇后没必要诓骗我啊...

　　我又仔细寻了一遍，但大抵是烛火原因，我看不清前方，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机关被无意间开启，一扇隐藏极好的门徐徐转开。

　　周遭很黑很暗，我拿着烛台，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这里似乎很久没人进来扫洒过了，灰尘扑面而来……即使在春日的夜里，也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前方似是有什么，跳跃的烛光在我眼中闪动，原是墙上挂的一幅画，画纸有些发黄，那上面画了一位女子，清淡的容颜，蓝色飘渺的衣裙。

　　我上前了一步，将烛台凑到画纸前细看，那眉，那眼，那颗相同位置的泪痣。

　　这...这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发出一声惊骇，不自觉抚上自己的眉眼，心中犹如利剑刺骨。

　　难怪…难怪…

　　我踉跄地后退，后背好像撞到了什么，传来一阵疼痛，待转身，恰恰对上了一个苍白的面容。

　　我惊呼出声，吓得瘫软在地，连手中烛台也顾不上了，任它掉落在地。

　　那...那是个死人。

　　那是个精致如活人一般的死人。

　　一身蓝衣，面如死灰，躺在那发着寒意的冰棺里。

　　是个跟画像一模一样的姑娘。

　　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我抖着腿起身走出宫殿，身边阵阵阴风，凉意霎时遍布四肢百骸，周围的一切安静得仿佛要将我吞噬。

　　原来她就是皇上心心念念，一直忘不掉的人...

　　我以为那日皇上百般留我是为欢喜；

　　我以为次次救我是为爱慕；

　　我以为我与皇上早已日久生情；

　　所有的我以为不过是场虚妄...

　　难怪，太后会有那般说词；

　　难怪，皇后会看我百般不顺；

　　难怪，那日新年宴总觉他不是真的在看我...

　　遥想起初见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