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是一股浓烈的杀气惊醒了我。

云鄞的手放在我脖子上，在犹豫要不要将我掐死。

我心里慌得厉害，试图平息他的怒气：“你中了魅魔的毒，不解会死的……”

“你可知我宁死也不愿碰你？”

对上云鄞厌恶与愤恨的眼神，我心疼的连呼吸都抽了一瞬。

他恨恨的拂袖而去，临走那一眼好似将我视为阴沟里的老鼠臭虫。

接着我足足在人间寻了三日，都没有云鄞的消息。

我怏怏回到九重天，只见回离殿大门紧闭。

只能慌忙从他人口中得知云鄞的近况。

“云鄞上仙诛杀魅魔宿音后，自己也受了重创神魂受损，一回九重天便在闭关休养。”

神魂受损？！

我一颗心被狠狠揪起，恨不能为其代受。

我化作小雀溜进云鄞的住所，看着脸色苍白的他，心脏好似被小刀片片划开。

看见我的那瞬，云鄞下意识厌恶的皱起眉：“你来做什么？”

我心口一刺，嗓音颤得不成样子：“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云鄞清冷的眸子冷冷睨着我，淡淡道：“毕方业火，你敢去取吗？”

“我会竭尽全力。”

我转身便去寻毕方下落。

待找到毕方，我开口就要业火。

毕方不屑的嗤笑一声，招招都想弄死我。

生死关头，当初烧宿音的那股火又保护了我，这次我看得分明，那火是从我体内出来的。

毕方身上的羽毛都被烧秃了，难说他面上那种恐惧是来源于什么，总之我拿到了业火。

我将业火存在丹田，未料到业火好似有灵性般，在丹田里上蹿下跳，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烧穿。

踉跄着回到回离殿，我将业火捧到云鄞面前。

他眸子诧异的睁大，里头情绪汹涌，而后伸手接过了业火。

昏死的前一刻，我感到很满足，云鄞的伤有得治了。

将养了小半月，我总算能下床，迫不及待想看看云鄞好全了没。

可今日的回离殿很奇怪，长廊下挂了彩色风铃，风一吹便清脆作响，不复往日冷清。

廊下仙婢，也都用异样的眼神望着我。

我不明所以的走到中庭，眼前一幕让我脚步猛然顿住。

——云鄞站在树下，他眉目中满是温柔，周身流淌着清正之气，实属谪仙典范。

这样的他，勿怪我看一回便心动一回。

可让我呆愣在原地的，是他正为坐在他身前的女仙梳发的举动。

“云鄞。”

我从喉头挤出这么一声，树下两人纷纷侧眸望向我。

我才看清，这女仙姿容绝色，与他一起那画面极美，只我看着极其刺眼。

“你便是云卿吧？”

女仙却是言笑晏晏，走过来温柔牵起我的手：“我是云鄞的仙侣瑶凤，多亏你的奇火救了我。”

我又是一惊。

她就是瑶凤？！

怎么我拼死拿回来的奇火……救的会是她呢？

瑶凤又问我：“你想要什么报答？”

我怔怔望向云鄞，紧抿着唇说不出话。

为了救他，我从未想过要什么报答。

可云鄞对我的目光视而不见，瑶凤的手忽然收紧，我的手背上传来指甲嵌入的刺痛。

我吃痛回看瑶凤，只听得她高高在上的开口：“既想不出要什么报答，便赏你在我身边做个侍女吧。”

第四章

我一时愣在原地，竟不知作何反应。

云鄞的眼神终于落到我身上，冷冰冰的极具压迫感：“还不快谢恩。”

谢恩两字震醒了我。

和云鄞在回离殿相处的这五百年我险些忘了尊卑。

在这九重天，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仙侍罢了……

我强忍着鼻酸，低头作揖：“谢瑶凤上仙提携。”

第二日，我去了瑶凤的扶摇殿报道。

瑶凤身边的侍女跟我交接事宜，手里还端着大红的清单名册。

“云鄞上仙定下了婚期，下月十五迎娶瑶凤上仙，近来事务繁忙，你务必得仔细些。”

婚期！

他们……就要成婚了？！

我的脑海中似是有哪根弦炸开来，心痛得站立不稳。

侍女冷睨着我：“能伺候瑶凤上仙是你三生有幸，她本体乃是青鸾，若能成功渡劫，便是天地间唯一的真凤！”

我知晓侍女是在敲打我，但相比他们大婚的消息，这样的话在我心里已经掀不起波澜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跑遍三界为他们准备大婚用品。

每每准备好一件，便多心痛一分。

这日，意外在天河附近碰见了云鄞。

许久未见，我有些恍惚，而他只淡淡扫我一眼，眸色冰冷。

我硬着头皮上前：“业火是用来救瑶凤上仙的，那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云鄞顿了顿：“我去忘川捞瑶凤的魂魄，被忘川水腐蚀的。”

原来他对瑶凤的用情至深，当真是至死不渝。

体内残留的业火烧得我骨头痛，但我的心更痛。

不敢去看云鄞那张冰冷的脸，我逃回了扶摇殿。

此后的日子，我尽心尽力筹备婚礼，只当是我为云鄞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只因我已经决定。

待大婚后，我便离开九重天，回我的人间西山，重新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雀。

这日，我从织女那取回喜服，正要送去给瑶凤试穿，却在半路被云鄞截住。

他声音较以往更冷：“你最近在躲着我？”

我心头颤了颤，终是头也没抬行了一礼：“小仙不敢，大婚在即事务繁忙，小仙无暇他顾，有失礼之处，望上仙海涵。”

待我端着喜服匆匆回到扶摇殿，却遍寻不见瑶凤的身影。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瑶凤总算回来了，只是脸色不太好。

待我将喜服双手呈上，她只翘着腿坐在主位上：“我为云鄞连命都能豁出去，绝不容许他的目光与心思分给旁人一星半点。”

我愣了愣，不知何解：“瑶凤上仙勿多思，云鄞上仙心中只有您一人。”

瑶凤凝着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吗？”

伺候瑶凤试完婚服，我去月老那儿取吉祥物。

再回到扶摇殿，一股雄厚的灵力突然朝我打来！

将我震得飞出好远。

我惊慌抬头，只见云鄞两眼赤红，仿佛恨不能生食我血啖我肉。

“你明知瑶凤是我历经千难复活的，竟敢在喜服上给她下七尸噬魂？！”

我胸腔内血气翻涌，咽不回去的一口腥甜自口中呕出。

全身痛到不能动弹，我只觉委屈又心痛。

我用尽全力开口：“西山一百年，回离殿五百年……我说我从未听过七尸噬魂是何物，云鄞上仙可信？”

但云鄞冰冷的面上没有任何松动。

“婚服出自织女，来回只经过你手。”

“不是你，又会是谁？”

云鄞抬起手，掌中仙里凝聚，是要将我置于死地了。

我心口痛到极点。

不再辩解，闭上了眼。

第五章

我以为的那灭顶之击久久没有降临。

半响，我怔然睁开眼。

对上了云鄞那双清冷无波的眸子。

他抿着唇久久不语。

痛楚与寒意顺着脉络在我体内蔓延，我鼻尖一酸：“云鄞，我比谁都希望你幸福，你信我。”

云鄞眼神似有一瞬触动，半响，清泠泠吐出一句：“无论此事是否是你所为，婚服只经你手，若你能去使华殿取得遮那宝莲救治瑶凤，就免你死罪。”

我喉头一阵发紧，不知他是信我还是没信。

而使华殿是战神寝殿，华亭帝君阴晴不定，杀戮时从不手软，我区区一个雀仙又怎么能取得宝莲？

绝望迷茫中。

又听云鄞说：“若华亭起了杀心，你不必强求，万不得已之时，我有东西同他交换。”

我心头不由得颤了颤。

云鄞……是在担心我吗？

若如此……

我定定望着他：“这株遮那宝莲，我必定为你取来。”

梧桐树下，云鄞临风而立，衣袂翻飞，似乎在为我送行。

回眸深深望了眼，我义无反顾的去了使华殿。

小心翼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