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彦清绮开始教小六射箭，院子里立了个靶子，要求小六每日至少练一个时辰。他行踪不定，有时一连几天都在别院，有时好几个月才出现一回，每次回来都先检查小六的进度，他说希望小六能有力自保。

只要他在清水镇，晚上不管多晚都会回别院睡觉，有时小六睡得迷迷糊糊，他半夜回来，轻车熟路的钻进他的被窝，搂着他睡觉，好在没有其他逾矩行为。

小六又好气又好笑，渐渐适应了身边多一个人的感觉，也不由得有了几分贪恋。

有一次，小六在他怀里喟叹：“如果你不是辰荣军军师就好了！”

彦清绮没有接话。神族和妖族寿命漫长，他有时却很羡慕普通的凡人，虽然他们弱小可怜，庸庸碌碌，却情深意重。他们有亲朋好友，婚丧嫁娶，困于疾病和饥饿，却也愿意为他人排忧解难。他们会为了一碗米，一两银而欣喜，因合家美满，儿女绕膝而满足，却也会为了缺衣少食而发愁。他们的生命总是平凡而精彩，不像他，终日耽于军务杀戮，刀口舔血，连喜欢的人都无法守护。

彦清绮揽过小六，看他慵懒的熟睡模样，不知他换上女装是什么样子？不知……他最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有些事真是想想就心痛，还是不要想了。这些日子以来，他越来越希望战争来的再晚一些，好在，上天像是听到了他的期盼，西炎几大势力为争夺王位大打出手，暂时顾不上攻打辰荣残军。

“半夜不睡觉，看我干嘛？”小六半眯着眼嘟囔。

“别睡了，陪我聊会天。”彦清绮拍拍小六的脸。

小六打个哈欠，白他一眼。“聊什么？”

“你想聊什么？我就陪你聊什么？”

“哦，那你这么久没回来跑哪去了？”小六还困着呐，随意抛个话题。

“我去参加涂山族长的婚礼，就是涂山璟，你之前见过的。”

小六来了点精神，“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富可敌国，长得又俊逸非凡的青丘公子。”

涂山公子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小六对他印象深刻。

“在我怀里这么夸别的男人不好吧！”彦清绮声音低沉，语气酸溜溜。

“当然啦！论长相他自然不如你，咱不是没人家有钱嘛！哈哈哈！”彦清绮气结，伸手掐小六的脖子，小六丝毫不怕，两人嬉闹了一阵。

“这次涂山族长娶了防风氏的大小姐，涂山家的势力更上一层楼，而且涂山璟长袖善舞，与中原几大家族都交好，他/们私底下已经达成协议，没有选择如日中天的五王和七王，而是选择扶持名不见经传的西炎皇孙伧玹，争权之路不好走，看来他们暂时顾不上辰荣残军了。”

伧玹哥哥？小六乍闻这个名字，思绪万千，好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哥哥你还好吗？

“怎么了，是不是不感兴趣？我可能是太无聊了，才会给你讲这么多，你不喜欢我们聊点其他的。”彦清绮看小六不说话，以为他不喜欢，想试着转移话题。

“没有，我在听，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我对这些不了解。”小六收敛心神，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嗯，暂时没有战事，我也有空闲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陪你一起。”

小六想了想，自己体内有驻颜花，不是普通的变化之术，没有人能认出来自己的真实身份，出去走走也好，正好打听一下伧玹哥哥现在过得怎么样。遂点点头同意了。

番外 柳柳蛇和季善远的崽崽

一个寸草不生的荒岛，只有一个白色的蛋孤零零的躺在岸边。原本蛋壳上有许多红色花纹，常年日晒雨淋，变得光秃秃的。不知谁好心，曾经给蛋搭了一个小棚子，可惜没几日，就被海风吹走了。

一只海鸟飞过来，好奇的在蛋上啄几口，这是它吃饱喝足后的消遣，今日不知怎么了，刚啄了几口，一声轻微的碎裂声传来，海鸟吓了一跳，拍拍翅膀飞走了。

蛋壳顶部慢慢碎了，一个白色的小脑袋探探头，小心翼翼的伸出来。

四周安安静静，白色小脑袋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用力甩开束缚自己身体的蛋壳，整个身体都出来了。

是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头上一颗朱ᴊsɢ砂痣，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小白蛇沿着海岛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之前在蛋壳里的时候明明听到有人说话的。过了一会儿，小白蛇觉得肚子好饿，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石头，小白蛇试着咬一口石头。哎呀，牙齿痛痛。小白蛇咧咧嘴，大哭起来：“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宝宝肚肚好饿！”

“给，吃吧！”一道和煦的声音响起，一只手伸到小白蛇眼前，上面满满的肉条，呈鲜红色，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小白蛇顾不上说话，狼吞虎咽吃起来。

“慢点吃，来，喝点水！”一个盛满水的白玉杯递过来，小白蛇把脑袋伸进杯子，咕咕喝起来，水甘甜好喝，肉肉也好好吃，小白蛇很快就吃干净了，肚子鼓鼓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嗝儿。

小白蛇不好意思地捂住头，偷偷看给自己喂食的人。

哇，他长的好好看，人也很温柔。小白蛇忍不住问他，“你是我爹爹吗？”

那人愣了一下，“我不是你爹爹，你爹娘出去玩了，临走前让我照顾你。我是叶十七，你可以叫我十七叔叔。”

“爹爹！”小白蛇才不管那么多，爹娘出去玩不带它，肯定是不喜欢它，它要让这个好看的叔叔当自己爹爹。

十七把小白蛇抱在怀里细细打量。“可不敢叫我爹爹，你爹听到了会杀了我的，这样，你叫我师父吧！”

小白蛇歪歪脑袋想了想，“好吧！师父！”

十七摸摸小白蛇的脑袋，“还好你只有一个头，要是像你爹一样九个脑袋就太吓人了。你长得跟你娘一样好看，以后我就叫你夭夭吧！”

小白蛇点点头，开心答应，“我有名字了，我是夭夭！咯咯哒！”

“夭夭，你爹娘去凡间历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爹娘回去之前你先跟我去昆仑吧！那里有吃不完的仙果，喝不完的玉髓，灵力充沛，可以让你早日化形。”

夭夭乐得直点头，太好了，昆仑一听就是好地方，好吃的我来了！

“嗯，我要去昆仑！”

叶十七在一块石头上刻上字：你们的孩子我带去昆仑了，你们回来后可以来昆仑接回。叶十七留。

叶十七将夭夭放进怀里，召出坐骑，向昆仑飞去。

第96 章 眉间心头，无计相回避

二人乘白羽金冠雕来到织邑城中。

彦清绮变换容貌，将那一头张扬的白发变成黑色，锦衣华服宛若普通的世家风流子弟。

两人在一间客栈安置下来，彦清绮递给小六一个包袱。“换上它，我想看你穿女装的样子！”小六想了想，反正这里也没有人认识自己，就同意了。

房间内，小六笨手笨脚换上衣服，做了几十年的男人，差点忘了女装怎么穿，还好这身衣服不算繁琐，只是一条白色的长裙，在袖口领口用银线绣着些许花纹。款式简单，倒也落落大方。长发随意散下，松松挽一个发髻，还用原来的木簪盘起。

彦清绮站在门外，白衣，黑发，风姿卓然，宛如上好的山水画色，含笑望着他。见他出来，向他伸出手。

人在陌生的环境，好像没来由地放松，在这里，他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他也不是吊儿郎当的小医师。两人只是互有好感的一对年轻男女。

小六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手心，两人相携下楼。

在织邑城内，彦清绮宛如识途老马，带着小六在巷子里穿梭，两人去了地下赌场。两人都是个中高手，没一会儿就赢了不少，看周围已经有人向他们身边慢慢聚拢，两人见好就收，故意输了几把，然后拿着剩下的钱离开了。

“时间还早，陪我去吃晚饭！”

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小巷子，站在门外，老远就闻到一阵香味。

院子平平无奇，里面却是人声鼎沸，一个独臂老头，站在大锅旁，熬制香浓的肉汤。

他看到彦清绮进来，笑笑打声招呼：“好久没见你了，这次怎么想着过来，还带个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姑娘来。”

彦清绮笑笑，带着小六找位置坐好。

老头盛了两大碗肉汤，颤颤巍巍的端过来，小六低头尝了一口：“好香，这是什么肉？”

“这是驴肉，别处可吃不到，整个大荒，这位老伯的手艺可是第一。”

老人端着一盘饼过来，细细打量了小六的几眼，“这位姑娘，像极了一位故人。”

小六一惊，但老人明显不愿多说，已经坐在木墩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喝酒。

彦清绮心下疑惑，有一个念头闪过，难怪小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两人吃完饭，告别老伯，在巷子里慢慢走着 。

“这位老伯是什么来历？”

“他曾经是赤宸的部下，冀州决战的幸存者。”

“赤宸……你见过吗？”

彦清绮停下来看看小六。“我没有见过，听义父说起过。赤宸树敌无数，中原恨他的人不少，但佩服他的人也不少。”

小六不再言语，慢慢走在路上。

深夜，小六盯着熟睡的彦清绮开口：“你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准备怎么对付我？”

彦清绮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你说呢？”

“你休想用我去要挟西炎王，我的毒药不死你，但可以毒死我自己！”

“你就这么看我？”

“谁不知道你对洪江忠心耿耿？若用我一人可以止战，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你会拒绝。”

彦清绮眼神复杂，“打仗是男人的事，我不会用女人来当靶子，更何况……”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当一辈子的玟小六！”

“真的？”小六将信将疑。

彦清绮把他压在身下，“你怀疑我？我说喜欢你你当我开玩笑呢？我是九头妖怪，你是大魔头的女儿，大家谁也别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