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符戾身上亦闻到了血腥味。

沈昭颜的视线下移到符戾的腰间，才发觉那里的衣裳渗着点点红色。

她的眸光一颤。

符戾顺着她的目光自然也发现了，十分自然地拢了拢衣裳，扣住沈昭颜的肩就将她转了个圈，声音轻佻，动作却不容拒绝。

“阿颜，男女授受不亲，你再看可是要负责的。”

“时候不早了，回房吧，明日还需出门。”

沈昭颜就这么被赶回了房。

可她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为何符戾从不让她看治疗过程？

第二日。

清晨时分，昏昏欲睡的沈昭颜被敲门声吵醒。

沈昭颜起身打开门，门外的是懒洋洋打着呵欠的符戾。

分明往日里符戾都是晌午才起身的，沈昭颜疑惑道：“怎么了？”

符戾无奈又无言地看了她一眼，才说：“我昨天不是说了，今日要出门？”

沈昭颜愣住，回想起来，的确如此。

接着，一个竹编的箱子就被丢到她手里，是符戾的工具箱。

即便相处了数日，沈昭颜仍不知符戾的工作究竟是什么，像是大夫，又像是商贩，又像是贩卖情报的贩子……简而言之，好像他什么都做。

“拿着，走吧。”

符戾解释道：“离京时间推迟半月，沈老夫人邀我过去。”

“沈老夫人？”

“便是那沈将军的母亲。”

沈昭颜点头。

沈将军……

她这几日戴着斗笠在街上时，倒也听闻过不少关于她的事。

传言中，这位沈将军忍辱负重一生，受尽苦难，只为了守下一个人命关天的秘密。

当秘密不再需要她以命相守之时，她又毅然决然地投身入战场，以身御敌，换来了千万人的活路，守住了岌岌可危的城墙。

最后这位沈将军死在了战火纷乱之中，死无全尸，只剩下一柄断掉的红缨枪。

她终于如愿回了家，却只剩下一个排位和一支枪。

沈昭颜心中默默为她祈求：愿她的灵魂已安然归家。

一刻钟后，沈府。

沈昭颜跟在符戾身后，缓缓走进府中。

透过黑纱看到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在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搀扶下走出。

不知为何，从靠近沈府的那一刻起，沈昭颜就觉心口闷闷的。

她攥紧了心口，尽量轻缓地喘着气。

忽地，就听那名少年开口：“这位姐姐可是有何不适？”

第27章

闻声，沈昭颜微微一颤。

其余人也不禁看了过来。

符戾微微扬眉，似在问她怎么回事。

沈老夫人亦看着她，瞳孔微张，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沈昭颜不免有些拘谨，垂眸作揖道：“实在抱歉，想来是将军府威严，使得在下有些紧张，我去门外等公子传唤。”

语落，沈昭颜便躬身退出了大厅。

身后又听见少年的声音：“昭礼当尽地主之谊，去照看一番。”

那位少年也跟随着一同走了出来。

沈昭颜有些怔愣，他在刻意与自己拉近距离。

可她也明白，她应当是又被错认为是那位沈将军了。

沈昭颜暗自轻叹一口气。

心说：“若她真是那刚烈勇敢的沈将军，那可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她不过是一个身患剧毒的普通人，没有那么坚韧不拔、没有那么深的家国大义。”

退至门外，沈昭礼领着她来到院中的凉亭之中。

沈昭礼命人上了一盏茶，轻声问：“姐姐如何称呼？”

“少将军唤我阿颜便是。”

沈昭颜淡淡回答。

沈昭礼愣了一下，在口中轻声复述了一遍：“阿颜……”

都说沈家少将军沈昭礼人如其名，昭礼数懂人情，练功刻苦，少年老成。

如今看来，倒也不假，面前的少年言行举止之间，皆令沈昭颜感到舒适。

沈昭颜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直言说：“少将军果真如传言中那般优秀，沈家两位将军皆是架海金梁，想来沈老夫人可谓教子有方。”

沈昭颜的本意是表明自己的欣赏，可话说出口后，沈昭jsg礼的神情却有些僵硬。

她倏然闭嘴。

寂静了几息后，沈昭颜开口道歉：“若有何冒犯，是在下无知，还请少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沈昭礼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无事，并非是你的缘故，只是想到了我的姐姐。”

他抬眸望进沈昭颜的眼，隔着一层黑纱。

沈昭礼问：“阿颜姑娘会舞枪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沈昭颜有些茫然，她缓缓道：“应当是不会的。”

“应当？”

沈昭颜直言：“未曾尝试过，所以不知。”

她醒来还不久，就连对于自己本身都还有许多地方未弄清楚。

沈昭礼眸光微闪：“阿颜姐姐，可要试试？”

沈昭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院中便有一杆枪！

她心中莫名发痒，却踌躇道：“是否有些不妥……”

毕竟今日与符戾前来可是为了正事，虽她并不清楚具体何事，可在沈家院中耍枪实在是有失礼节。

在她犹豫之时，沈昭礼已然起身，拿起那长枪便向她抛来：“有何不妥，我沈家在京中便开了一间武馆，常有弟子会来沈家求教。”

沈昭颜不假思索便接住了，抓紧在手中，心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下人端上来一柄新的长枪，递到沈昭礼手中，他接过枪的一瞬，眼神便坚毅无比。

“在下先演示一遍。”

沈昭颜看着少年一席白袍飞扬，枪尖如雪，眼眶竟有些发热。

她也试着舞动长枪，惊觉自己仿佛曾经练过千万遍似的！

第28章

知晓该在何处发力，在何时挥出。

沈昭颜心头狠狠一颤，有什么东西似要破土而出，脑海中出现朦胧光影。

这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忽地响起。

“皇上驾到！”

沈昭颜的思绪被打断，倏然停下手中动作，还未缓过神便被沈昭礼拉着行礼。

院中下人亦纷纷跪下：“参见陛下！”

“平身。”

萧明渊的视线直直落在沈昭颜身上。

沈昭颜低垂着头，不敢去面对那股灼热视线，心口砰砰直跳紧张不已。

前一次萧明渊做的事仍历历在目，此人是个疯子！一旦被咬住了就不松口！

所幸，萧明渊并未一直看着她，因沈老夫人从屋内走了出来向他行礼：“老身拜见陛下！”

萧明渊忙走上前去，托住了沈老夫人的手臂：“老夫人不必多礼。”

他又关切道：“老夫人的身体如何了？”

男人面上带着柔和笑意，与那日冷硬而疯狂的神情截然不同。

沈昭颜暗自咂舌，心说，这人还真是有许多面，不愧是帝王之家，整日里勾心斗角。

沈老夫人开口：“多谢陛下关心，符公子给老身看了，老身无事。”

萧明渊这才注意到符戾，他混在人群中，浅笑着行礼。

萧明渊眼眸微冷，他早该想到，沈昭颜在此，符戾便也会在。

他垂下眼眸，神色懊悔道：“是朕疏忽了，朕这就安排几位御医在沈家长住。”

沈老夫人叹息一声：“陛下无需如此，老身担当不起啊！”

萧明渊眉眼下压，轻轻拍了拍沈老夫人的肩，眸光晦暗。

“老夫人严重了，阿颜是朕的妻子，自当替她孝敬您，您无需妄自菲薄。”

听闻自己的名字，沈昭颜下意识地就看过去，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

萧明渊在看她。

沈昭颜心一下揪紧，忙移开了视线。

原来那位沈将军也被唤作“阿颜”，真巧。

可是……真的都是巧合吗？

一件两件事是巧合，那三件四件呢？她也叫“阿颜”，她会舞枪，她与沈将军生得一模一样，她对沈府莫名地熟悉。

沈昭颜的心隐隐开始动摇起来。

符戾默默地看着沈昭颜的情绪变化，桃花眼微微眯起。

他怎么会看不出沈昭颜的动摇。

似乎……玩脱了啊……

符戾眼神一凛，转身朝沈昭颜走去：“即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