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生怒气:“小城，你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臭了？都开始给妈甩脸子了？”

宋桓脚步顿住，却没有转身。

他自小就和费母不亲近，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自私自利，更是因为当年亲眼看见费母将只有八岁的云璃推下楼。

宋桓不懂为什么她那么讨厌云璃，那时候的云璃只是个孩子，还是个胆怯乖巧的孩子。

费母黑着脸，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云璃吹了耳边风，她咬牙切齿:“是不是云璃跟你说了什么？我就说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东西。”

“够了！”宋桓厉声呵斥了一句，转过身看着费母，眼眶微红:“你每次回来除了跟我说她的不好还有别的了吗？”

费母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语气却依旧坚持:“小城，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宋桓冷哼一声，“厌恶云璃是为我好？”

“宋桓！”费母怒不可遏的叫着，“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是谁花钱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念大学的？”

宋桓眼神一凛，也不想与她斗嘴，转身就走了出去。

费母气的跺脚，双拳紧握:“早知道当初就把云璃和那老太婆一块儿送走……”

病房。

何思辰将照片递给云璃。

云璃手微微颤抖接过，看着照片里慈眉善目的奶奶，潸然落泪:“谢谢……谢谢医生。”

何思辰含笑摇摇头:“举手之劳。”

说完，他又给云璃检查了一番，一边记着病情一边说:“你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但我的建议还是不要离开医院。”

云璃听着这话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回监狱去，否则下一次病情恶化送医不及时她也许就一命呜呼了。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所爱的所珍惜的都已经离她而去了。

云璃看着奶奶的照片，声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要是死了，不知道有不有人替我收尸……”

第十八章 不就是一辈子

手中的动作一顿，何思辰抬眼看向病床上的云璃。

她这话透着一股悲凉和孤寂，又有着像是经历了一辈子的沧桑。

何思辰蹙了眉，对云璃来说，生命已经将要在二十四岁画上一个句号，可不就是一辈子了吗。

“何医生？”

护士轻轻的敲了下门，示意何思辰出去一下。

何思辰收起笔，将笔别在胸前口袋:“你先休息会儿，我一会儿来。”

说完便走了出去，顺手将门轻轻带上。

“什么事？”

“何医生，4号重症监护室那个植物人病人家属说要让病人出院，还闹着要退治疗费。”护士满脸为难。

何思辰莫名的看着他:“那你不去找陈医生找我干什么？”

“陈医生今天没来，主任叫您去处理。”

何思辰顿时脸就黑了，主任倒是轻松，一有病人家属的麻烦事儿就拉别人顶锅。

见护士为难的模样，何思辰也只好说:“我去看看吧。”

4号重症监护室中，沈父不顾护士的阻拦，抓着病床就要往外推。

“不住院了还不行？你们非要逼着人治好收钱？”

何思辰一进门就看见已经被挪动了的病床，神色愠怒，礼貌的先劝道:“先生，治不治疗是你的选择，但也请先办理出院手续。”

沈父眼一瞪，气哄哄的嚷着:“办可以，但你们医院把之前交的治疗费退给我！”

何思辰墨眉一挑，他头回听见这种无礼要求的。

一旁的护士忍不下去了，立刻道:“先生，你也太过分了，你才交了一次治疗费，你现在还要……”

“人醒不了，我交钱干什么？”沈父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满脸理所当然。

护士气的脸通红，心想怎么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何思辰拉下了脸，语气也逐渐变冷:“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就让警察来说吧。”

他是懒得去跟这种不讲理的家属纠缠，况且这本就不是他该管的。

“你……小费！”沈父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外的宋桓，像是找到了靠山，立刻走了过去:“小费，你来看陈阿姨了，正好，你来评评理！”

何思辰一脸诧异LJ的看着宋桓和沈父，他俩还认识？！

宋桓只是顺道过来看看陈慧的情况，对于眼前的情况还有些疑惑。

“南城，你认识他？”何思辰瞥了一眼沈父，语气不屑。

“怎么回事？”宋桓看向沈父，眼神里带着不耐，对于沈父，他并不喜欢。

沈父指着何思辰，控诉道:“他不让陈慧出院！小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云璃不赔钱我真的是拿不出钱来给陈慧治。”

云璃？

何思辰一愣，他说的云璃是他手里的那个病人吗？

宋桓拉开与沈父的距离，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陈慧，冷声道:“你让她回去是打算自己照顾她还是请人照顾？”

沈父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毕竟他只想着不想在医院浪费钱，他啐了一句:“呸，早知道云璃不拿钱，还不如不告她，让她伺候陈慧，还省的两个请人的钱。”

听了这话，何思辰确认了眼前这个满眼都是利益的男人就是云璃的父亲了，那个把亲生女儿告上法庭的人。

第十九章 有苦难言

许是因为对云璃的同情，何思辰的态度更加冷漠，他夹着病历本走了出去:“南城，既然你和他认识就跟他说说吧。”

宋桓看着何思辰云淡风轻一般走了，对沈父更没有什么耐心:“你要是继续胡闹，下一个进去就是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沈父立刻收了心，他还没有蠢到想跟云璃一样吃牢饭。

何思辰站在电梯口，侧头望了眼走廊尽头重症监护室，不禁讽笑一声。

纵然他不知道云璃为什么会被沈父告，但有这么一位父亲，哪怕再小的事儿都能被他无限放大。

不过他心里倒是真觉得云璃是有苦难言了。

另一边，云璃倚着床，已经勉强能坐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近似枯瘦的手，要不是还有痛觉，她真以为她才是个植物人。

已经快半个月了吧。云璃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阳光，竟又想起宋桓来了。

他还不知道她在医院吧，又或者等到他再发一点善心想起去监狱里看她的时候，她却早已化为一捧灰了。

“小叔……南城。”她低声叫了几声，明明从前那么熟悉，现在叫着却是异常的陌生。

“沈小姐。”何思辰手中拿着一杯热奶走了进来，“喝点牛奶吧，不能光靠营养液。”

他将热奶放在一旁的桌上，踌躇了片刻才道:“刚刚我看到你爸了。”

云璃一愣，疑惑何思辰怎么会认识她爸:“医生，你，怎么……”

何思辰拉过身后的椅子坐下来，神情认真:“你真的不打算争取翻案的机会吗？”

他并非多管闲事，他只是觉得云璃不应该带着莫须有的罪名离开，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云璃想证明自己的心早在宋桓放弃她的时候死了。

她最信任的宋桓，也是她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好争取的。

“医生。”云璃再无从前那般痞样，一双眼中满是疲惫，“我没有必要再翻案，而且没有人能斗不过对方的律师。”

何思辰一笑:“可我认识的律师打官司可从来没输过。”

云璃眼眸一闪，也苦笑了一下:“他也是，他从成为律师接手第一个案子到现在从来就没输过。”

“是吗？”何思辰倒是来了兴趣，或者宋桓应该更感兴趣，他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输。

云璃摇摇头，甩掉脑中宋桓的身影:“我现在只是想把最后的日子挨过去，医生这么好心，希望你让我走的时候别太痛苦。”

她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脸颊上的疤虽有些刺眼，但却让何思辰觉得很舒服。

解决了沈父的问题，宋桓也没在医院多待，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换了班。

事务所外，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方颖徐徐下了车。

原本后天的机票被她改签到了今天，她实在很想宋桓。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渐渐靠近宋桓的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南城。”

方颖推开门，看到多年不见的宋桓多了几分成熟的俊颜，声音更加的温柔:“我回来了。”

第二十章 等你

宋桓并没有像方颖那样重逢的喜悦，他一如既往地冷漠的应了一声:“嗯。”

方颖正要关上门，宋桓突然又道:“出去，我现在在上班，要是没有正事儿就等我下班再说。”

“南城。”方颖捏着门把，脸上表情稍显难堪。

外面还有人时不时看她，而宋桓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让自己出去……

方颖关上门，走到宋桓的身边。

突来的香水味让宋桓蹙起了眉，他着实讨厌这种味道。隐隐的，他好像又想起了云璃身上那浅浅的馨香。

“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我真的很想你。”方颖手覆在宋桓的肩头，语气尽是亲昵。

宋桓冷冷的瞥了眼肩头的手，侧身站了起来:“你要是不认得出去的的路，我可以叫人带你出去。”

“你……”方颖咬着下唇，本想再多留一会儿，但也知道宋桓的脾气，只能先服软:“那我先去看叔叔阿姨，我等你。”

听到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宋桓脸色才稍稍好些，只是办公室内满是香水味，他打开窗，才得意透了口气。

窗户正对着事务所的大门。

就在不到两月前，大门口或者自行车雨棚下还有着云璃的身影。

宋桓左肩靠着窗沿，双手环在胸前，无言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从一开始的微不足道到现在稍稍一想就感不适，宋桓竟不知道他还会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