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柠蕊下意识别过头，只见浴室的玻璃门上，透着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他仰着头，双手高举，恰好将完美的身材一丝不落地倒映在玻璃门上！

　　苏柠蕊顿时愣住，小脸唰一下涨得通红。

　　她本能地转过身，不想身子一斜，却撞到了一边的桌子。

　　浴室里的人听到动静，沉声道：“徐姨，怎么了？”

　　苏柠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原地，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浴室内又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徐姨？”

　　那低音炮配上哗啦啦的水声，简直成了蛊惑人心的毒药！

　　苏柠蕊的双腿仿佛灌了铅，已然无法做出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耳听着浴室内的水声停了下来，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大概是在擦干身体，准备出来了。

　　再不答话，只怕两人一会要撞个满怀！

　　苏柠蕊刚想转身，余光扫视到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嗡嗡响起，徐晨发来了短信。

　　－－宁医生的确是六年前才前往国外。

　　他在调查自己！

　　怒火逐渐取代了心中的羞涩和不安。

　　苏柠蕊微眯着双眼，定定地望着手机屏幕。

　　偏偏厉寒霆的手机屏幕似乎特意设置过，只要那条消息没有变成未读，手机屏幕便一直亮着。

　　白色的光芒倒映在苏柠蕊的眼中，使得那条信息的内容更加清晰。

　　忽然，光芒消失了。

　　苏柠蕊缓缓抬起眼，恰好对上厉寒霆略显诧异的眼神。

　　他的头发还湿着，一手握着毛巾，正在擦拭头发。

　　迎上苏柠蕊的目光，厉寒霆迟疑了一秒：“我以为是徐姨来给我送晚饭了。”

　　两人定定地望着对方。

　　厉寒霆还来不及查看消息，根本不知道苏柠蕊的眼底为何满是怒意。

　　她直勾勾地盯着厉寒霆，顿了许久，才嗤笑一声，缓缓道：“厉先生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自己来问我。”

　　厉寒霆一愣，似乎不大明白苏柠蕊在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只扫视了一眼，立即明白了苏柠蕊为何如此奇怪。

　　厉寒霆沉默片刻，将手机放在一边：“宁医生，你误会了。”

　　“误会？”苏柠蕊冷笑着望向厉寒霆，“哪里误会？难道厉先生想告诉我，徐晨调查的是另外一位宁医生吗？”

　　厉寒霆迎上苏柠蕊冷漠的眼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又是这句话！

　　苏柠蕊无比厌恶这句话！

　　她淡然地望着厉寒霆，沉默许久，才缓缓道：“不是我想的哪样？你问过我想的是什么样吗？”

　　两人四目相对，厉寒霆看着苏柠蕊失望的眼神，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慌乱。

　　他摊开双手，略显无奈地抿了抿下唇，顿了几秒才道：“宁医生，我的确吩咐徐晨好好查查你这些年的经历，但并非是不相信你。”

　　“厉寒霆！”

　　苏柠蕊厉声打断了厉寒霆的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和厉寒霆说话。

　　她望着厉寒霆的那张侧脸，却觉得心中生出了无数的情绪。

　　从前的，现在的，一切都交杂在一起。

　　她极力地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分明对当年的自己那么冷漠，可是他却保留着香薰。

　　他分明厌恶当年的苏柠蕊，可是他却为了弄清楚她全家车祸的原因，不惜单刀赴会思慕集团的鸿门宴。

　　他当初和自己有了孩子，分明只是为了拿脐带血去救叶棠，可是他却将星儿视为珍宝。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切矛盾的事情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要调查自己？

　　他到底是希望现在的宁芮就是苏柠蕊，还是希望现在的宁芮和苏柠蕊毫无关系？

　　所有的问题潮水一般涌进了苏柠蕊的脑海。

　　她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下巴微微哆嗦，定定地望着厉寒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久，苏柠蕊才咬着牙，颤抖着问道。

　　她眼底泛着鲜红，声音有几分哽咽。

　　看着眼前人楚楚可怜的样子，听着她委屈的声音，厉寒霆心中不由一沉。

　　他猛然上前一步：“宁芮，我……”

　　苏柠蕊霍然转过身，背对着厉寒霆，只抬起一只手，打断了厉寒霆的话头。

　　苏柠蕊做了个深长的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半晌，她才缓缓道：“对不起，厉先生。我身为星儿的私人医生，应该把我的一切履历都告诉你。是我没有做到，让你怀疑了。我稍后会把这些年的完整履历交给你。”

　　说着，苏柠蕊拔腿便要离开。

　　她的手被一把扣住。

　　腕间传来一阵不容拒绝的力道。

　　苏柠蕊想要甩开，却被他一把拉到他身前。

　　两人的身高差，迫使苏柠蕊只能仰头看着他。

　　厉寒霆居高临下，沉声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第81章 对不起

　　苏柠蕊一只手抵在厉寒霆的肩膀上，身子微微向后仰着。

　　她迎上了厉寒霆阴翳探寻的眼神，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你松开我！”

　　苏柠蕊的身子动了动，一只手抵在厉寒霆的身上，猛地将身子向后扬动，想要摆脱厉寒霆。

　　不想厉寒霆手中力道更重。

　　为了不让她反抗，他一只手直接环住苏柠蕊纤细的腰肢。

　　大手死死地箍住苏柠蕊盈手可握的腰肢，苏柠蕊无法动弹，只得放弃挣扎。

　　她定定地望着厉寒霆阴沉的侧脸，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才勉强定下心神。

　　苏柠蕊冷笑一声，沉声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见她神色有了几分松动，厉寒霆这才松开苏柠蕊，却始终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苏柠蕊根本无法逃脱。

　　无奈，苏柠蕊长叹一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微抬眼皮，扫视厉寒霆两眼。

　　这个曾经最熟悉、自己最爱的人，现在就站在她眼前！

　　苏柠蕊很想问问，问清楚关于过去的一切。

　　为什么他留着栀子花香的香薰？

　　为什么他为了探寻那场车祸，不惜独自赴会，以至于给自己留下了伤？

　　最重要的是，苏柠蕊很想问问，为什么这些事情，他从来也没有跟自己说过！

　　汹涌的情绪很快淹没了苏柠蕊，她的喉咙飞速滚动着，无数的话都憋在喉咙里。

　　她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鼻尖也有些酸涩。

　　看着苏柠蕊的模样，厉寒霆心中微沉。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忽然想要抱抱苏柠蕊。

　　可他的手才伸出去，却见女人已经别过身子，背对着厉寒霆。

　　苏柠蕊抬手擦掉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这才定下心神，沉声接着道：“厉先生，我和苏柠蕊是很多年的好朋友。”

　　身后登时传来厉寒霆错愕的声音：“好朋友？”

　　他阔步走到苏柠蕊身前，不可思议地盯着苏柠蕊。

　　两人视线相对。

　　厉寒霆满脸探寻，死死地凝视着苏柠蕊，仿佛想要用眼神让苏柠蕊说出实话！

　　可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苏柠蕊微垂着眼皮，沉默了几秒，才浅笑一声，缓缓道：“是。好朋友。”

　　“不可能！”厉寒霆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打断苏柠蕊的话，“她哪里有什么好朋友？她每天在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提过她有什么好朋友。”

　　“你很了解她吗？”苏柠蕊的声音也骤然提高。

　　她猛地抬起头，阴翳的眼神定定地望向厉寒霆。

　　“从结婚之后，你可曾回来过一次？”

　　“如果不是两家婚约，你会娶她吗？”

　　“自从你们结婚之后，你可曾真心地爱过她？关心过她？”

　　厉寒霆被苏柠蕊接连不断的问题逼得一句话都反驳不出，他定定地望着苏柠蕊，迎上女人鲜红的双眼，他心口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撅住。

　　两人四目相对，缄默不言。

　　许久之后，厉寒霆终于缓缓垂下眼。

　　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之感。

　　看着他这副神色，苏柠蕊的心也逐渐沉沦。

　　苏柠蕊好恨！

　　她恨自己不争气！

　　对上厉寒霆这样落寞的神色，苏柠蕊再度心软了。

　　她收回锐利的眼神，垂下眼，后退两步，双手搭在身前，紧紧地攒在一起。

　　许久，耳边传来厉寒霆低沉的声音：“对不起。”

　　苏柠蕊惊愕地望向厉寒霆，不可置信地凝望着他：“你……你说什么？”

　　厉寒霆长叹一声：“她大概也在等这句话吧。”

　　二人的目光再度撞在一起。

　　这次，只一秒后，厉寒霆立即挪开视线，似乎有些不大愿意面对。

　　苏柠蕊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胸口猛烈地起起伏伏，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沉默。

　　又是令人心悸的沉默。

　　许久之后，苏柠蕊才低声道：“你……你……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她，当初为什么不说？”

　　厉寒霆没有答话。

　　他侧过身，让开一条道路，瞧那意思似乎是想让苏柠蕊离开。

　　苏柠蕊刚走上前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再度停住脚步。

　　她回首看向厉寒霆：“厉先生，星儿到底是不是她的孩子？”

　　厉寒霆微眯双眼，视线在苏柠蕊的身上游走一圈：“星儿六岁。”

　　他模模糊糊的一句话，却彻底打消了苏柠蕊心中的疑惑。

　　星儿，真的是她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厉寒霆亲口承认，苏柠蕊的面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她蹙着眉心，望向厉寒霆，轻声道：“今天厉涵琴来过了，说厉寒年和思慕集团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