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染微微抬起头，殿内的宫女不知何时退了出去。

宋云舟离她不过三掌之距，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药味，他细看了郁染一番，神色如常，脸色红润，并不像生了病。

“怎么了？”郁染下意识的想躲避他那敏锐的眼神。

宋云舟见她头往侧面偏了些许，伸手握住她小巧的下巴，抬了起来。

那故意被掩盖的血痕暴露无遗。

“这是怎么回事？”宋云舟脸立刻就黑了，他不过是因政事耽搁了半日，郁染在寝殿好好的怎么就受伤了，看着伤痕，倒像是猫抓伤的。

郁染慌忙后退两步，捂着伤口解释道：“我，我看门口有只猫，就去逗了它一会儿，它恼了，就抓了我一下。”

她舔了舔有些干的上唇，又道：“已经擦了药了，无碍。”

第四十一章 册封大典

宋云舟拿开她的手，又将她下巴抬起，看着那三道血痕，又气又心疼：“那猫什么样？”

他并未禁止宫内养这些猫儿狗儿的，不过看来现在有必要整顿整顿了。

郁染一愣，他难道还想将那猫儿找出来打板子不成？

“不记得了。”她摇摇头，连忙将话题转移，“今日很忙吗？”

宋云舟缓缓松开手，将郁染抱在怀里，下巴摩挲着她头顶的黑发：“嗯，都是一些琐事，不必担心。”

他眉头深锁，郁染并未看见。

两日后便是册封大典，立后一事相当立储，原本一切都已妥当，只等两日后行册封大礼，不想此时使吴御史突然跳出来说郁染前身为仵作，且顾显赟是获罪被斩，故郁染也算是罪臣之女，按司朝律例，仵作之后，男无科举资格，女不能选秀入宫。

这几句说的其他大臣都有了异议，郁染虽不是仵作之后，但她本身就是仵作，一个浑身沾满污秽血气的仵作做皇后，不仅玷污了皇家的颜面，连生下来的嫡子都可能被世人诟病。

郁染感觉宋云舟手臂渐渐收紧，好像在为何事烦恼。

她并没有问，且不说她此刻只是一介草民，就算真的成了后宫人，也是不能过问前朝政事的，只是太后那儿，她又该如何去应对……

郁染环着宋云舟的腰，脸埋在他肩窝处，细小的叹了口气。

两日后。

册封大礼如期而至，被挪到长华宫的郁染身穿大红色的凤袍，正戴点翠凤冠跪在正殿前。

传旨的太监扯着尖利的声音宣读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着，册封为后，六宫表率，为天下之母仪，钦此！”

郁染接了旨后，久久都没有回神。

此旨一接，她这一生都要这宫中度过了，虽说有宋云舟，但她总觉有些不适。

“皇后娘娘，请赴太和殿前与皇上行册封之礼。”

太监躬着身子，在前头领着路。

太和殿外，文武百官立于两旁，郁染看着脚下铺的整整齐齐的红花瓣一路延至太和殿前。

宋云舟同样穿着大红色的长袍站在殿前，嘴角弯着一个小小的弧度，他满眼都是郁染。

郁染却恍然回到五个月前宋云舟和司慕郯对峙的时候，此刻宋云舟站的位置，就是当日她自刎所站之地。

眼前的红色花瓣好像那日自她颈处流出来的血，在茶白色的地砖上那么刺眼。

郁染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她的目光明明放在宋云舟身上，她却总能感觉到有许多异样甚至是鄙夷的目光向她投来，甚至还能从那礼钟声里听到几个官员嘲她德不配位。

“仵作皇后，司朝之耻！”

不知是谁的声音传入郁染耳内，惊的上台阶的她踉跄一步，整个人都向前倒去。

但她没有摔倒，而是正好被宋云舟扶住了，就像那日她跪在御书房外，他扶的正好。

“心急了？”宋云舟含笑看着她，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郁染堪堪站稳，脸色微红：“非也。”

她并不是心急，而是心慌，那个声音让她心慌，乃至受文武百官朝拜时，她都觉自己受不起。

第四十二章 难有子嗣

册封大礼完成后，宋云舟与郁染回到长乐宫。

才进了正殿，宋云舟招了招手让宫女都下去了。

郁染还想着先脱掉这一身沉重的衣服，双脚忽然离了地面，整个人都被宋云舟抱在怀中。

“哎？你要干什么？”郁染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她摔了。

宋云舟目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柔情缱绻：“今日是我们大喜之日，你说我要干什么？”

郁染闻言，看了眼外边儿天色，红着脸摇摇头：“这才过了午时啊。”

此刻，她也顾不得想刚刚那些嘲讽怀疑她的声音，两年前他们虽然就已经成过亲了，但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现在的郁染，无疑是个新出嫁的姑娘。

宋云舟将郁染置于床榻上，将她凤冠摘下后，又将她发间一根根发饰抽出：“这本该是两年前就该做的事。”

随着郁染一头青色松松的散落下来，宋云舟的声音也渐渐沙哑起来。

郁染见他已经解开了她的腰带，惊呼一声，连忙抓住他乱抚的手：“不……”

她虽然早就想回会有这么一天，但到了此时她竟然想退缩了。

宋云舟却也秉着少有的耐心安抚着郁染，他吻了吻她的眉眼：“莫怕。”

这简单的两个字温柔到让郁染忘了所有，她看着宋云舟俊逸的眉目，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

宋云舟去早朝后半个时辰，郁染才拖着酸痛的身子起身，看到身子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宫女的偷笑，她薄薄的脸面立刻红了，让宫女下去后自己去洗了身子。

等梳妆时，宫女才走进来服侍。

宫女帮郁染挽着发髻，笑道：“娘娘，您福气真好。”

郁染看着镜中那宫女羡慕的表情，疑惑不已：“何出此言？”

朝廷有人疑她身份，后宫还有太后耻她低微，对她来说，成为皇后还不知道是不是福气呢。

“奴婢昨儿个听说皇上要废止三年一选秀的条例。”宫女表情倒是比郁染还兴奋。

废了选秀，除了太后，后宫就是郁染最大，她若生下嫡子，那便是太子，服侍未来的太后能不高兴吗？

“娘娘，等您生下嫡子，您的福气不就更好了。”

嫡子？

郁染梳头的动作一顿，眸光突然黯淡了。

她还能生下她和宋云舟的孩子吗？林思鹤曾帮她把过一脉，她喝了两年的避子汤，内里是已经虚透了，恐怕再难怀上孩子，若真怀上，恐怕也难生下来。

“娘娘？娘娘？”宫女奇怪的看着眼睛突然就红了的郁染，不明白她这伤心的模样从何而来。

“嗯？没事……”郁染回过神，将眼泪逼了回去，却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宋云舟既然废止了选秀，那她便是他唯一的妻子，可若她无法生下孩子，这司朝江山又该怎么办？他隐忍多年夺回来的权利又该交付给谁？

“娘娘，您今日要去向太后请安呢。”宫女见她又走神了，无奈提醒道。

郁染这才彻底回神，匆匆穿上外袍，被宫女领着去了慈翎宫。

第四十三章 催子药

太后许是看宋云舟的面子上，她端坐在了正殿中，受着郁染的请安，虽然面无表情，但也没有像几日前冷言讽语相对。

待郁染行完礼，太后看着她的眼神才越渐憎恶。

宋云舟废止选秀的消息整个后宫都知道，莫说不再选秀，连之前在王府娶的小妾，现本该是才人的孟若澜都被送出宫去了，整个后宫唯一能给宋云舟绵延子嗣的人偏偏是被太后灌了两年避子汤的郁染。

“你可真有本事。”太后终是忍不住心中那对郁染满满的怨怼，“能让皇儿在你‘死’后对你念念不忘，又能抛下还不稳定的朝廷离京去找你，甚至还能让他封了后宫，唯你为独尊。”

郁染有苦难言，这并非她意，可太后却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她却不能辩驳。

太后瞪了一眼郁染，转过头像是在想什么，时不时的蹙眉。

而太后的每一次蹙眉都让郁染心惊胆战，此刻的太后给她的感觉比两年前的宋云舟还要危险。

“来人。”太后忽然朝外头唤了一声。

紧接着王嬷嬷走了进来：“太后有何吩咐？”

“把那药拿来。”

王嬷嬷应了声，去了偏殿一趟后便提着几副药走了过来，太后使了个眼色，王嬷嬷便将那几副药给了郁染。

郁染呆怔的看着手中太后口中所谓的药：“太后，这……”

“这是哀家两月前给孟才人准备的，她既然不在了，就由你这个难以生育的皇后受用吧。”

太后虽未道明，但郁染也已懂了她是何意。

这恐是催子药，太后是想强行让她生下孩子。但催子药药性凶猛，况且她里子又虚，若是怀上了，恐怕生产之时也是要以她的命来将孩子生下来。

想到这儿，郁染的心仿佛浸在冰川之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