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一步：“陛下，如今边关军民只知八贤王，而不知陛下。这定是八贤王有意为之，此等不臣之心，昭然若揭，陛下若不严惩，只怕难以服众。”

说完，持不同意见的大臣开始反驳。

褚思菱站在最前面，听着耳边的嘈杂，抿唇沉默。

“好了。”皇帝不悦，大殿安静下来。

他扫了一眼底下的人，沉声道：“贺大人以为该如何处置？”

“褫夺王位，立即斩首！”

话落，忽的一声清亮的女声从殿外传来。

“贺大人好大的口气，事情还未查明，便要定我父亲的死罪！”

褚思菱面色一沉，随着众人视线望去。

只见贺苍一身郡主朝服，缓缓踏入大殿。

“参见陛下！”贺苍恭敬跪拜。

皇帝不悦的皱眉：“永安，你可知擅闯金銮殿是要被鞭笞的。”

“永安明白，但永安为了父亲，不得不这样。”

贺苍深深一拜：“永安虽是女子，但却明白是非。如今尚未有实际证据，仅凭一些流言蜚语，就定臣女父亲死罪，未免有失公正，还望陛下圣决！”

“永安郡主！”贺德上前一步，“你因无法生育被休弃，已是皇家之耻，怎可再插手朝堂之事？”

贺苍脑中轰得一声，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她不孕之事鲜有人知，贺德又从何得知此事？

贺苍视线看向面色沉冷的褚思菱。

强忍住心口的痛意，缓缓开口：“是，我是因无法有孕被休弃……”

“可是凌阁老就好到哪里去了吗？”

“他流连青楼，买歌姬，养外室，桩桩件件，又哪里将我这郡主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贺苍起身，红着眼质问一直沉默的褚思菱。

“褚思菱，你身为阁老，指使御史贺德构陷亲王，究竟意欲何为？！”

第十章

褚思菱还未开口，贺德便率先激愤起来：“永安郡主！朝堂之上容不得你放肆！”

“事有不公，难道还容不得人辩驳吗？还是贺大人心中有愧，不敢让人辩驳？”

贺苍言语之间是前所未有过的激烈，她脸色冷到了极点，垂在身侧的手泛起青白。

“贺大人自以为秉公执法，却连实证都没有，便要定人死罪，到底是收了凌阁老多少好处？”

“如此糊涂，哪里配得上御史这个位置！”

“永安郡主，你……”贺德被气得白眼直翻，指着她，“你说话可要有证据！”

“证据？”贺苍冷笑，“那你定我父亲死罪的证据呢？”

“他拥兵自重，目无皇上！”

“目无皇上？据我所知，不过是我父亲为了营救几位落入敌军陷阱的将士，耽误了迎接皇上的圣旨。”

“一些流言蜚语，被你们扩而大之，拿来大做文章！”

“若是天下人人都和你一样，红口白牙，几句流言便定人死罪，那岂不是天天人人都该死？”

“贺大人如此为之，很难不让人怀疑动机！”

贺苍一番话说的贺德哑口无言，他瞪着眼看着她：“你……你……”

大殿之上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对啊，这证据都没有就要定罪，未免太糊涂了……”

“可是边关的流言实在太多了，都说八贤王更……”

“你快住嘴，小心皇上听见！”

“皇上这是防患于未然，也无不妥……”

“可是八贤王战功赫赫，如此也太……”

朝臣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不断响起。

贺苍看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沉，心也越来越沉。

“父皇！”一直未曾出声的左瑾忽的上前，“儿臣认为永安郡主言之在理，不如细细调查后再做处决。”

可贺德却猛然跪下，神情悲愤：“皇上，前朝李氏一族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切莫一时心软步了后尘啊！”

前朝李氏皇帝，被亲弟弟谋反，诛于宫门……

“凌阁老，此事你如何看？”皇帝没有理会众人，看向了褚思菱。

褚思菱扫了一眼贺苍，面无表情道：“臣以为，贺大人所言极是。”

话落，朝堂皆静。

贺苍忍住心口翻涌的血气，立即跪下：“陛下！我父亲和您一起长大，断然不会……”

她话还未完，就听褚思菱沉冷的声音继续道：“陛下念及手足之情，但养虎必定为患，不如尽早除之。”

贺苍双眸一震，那一瞬仿佛利剑穿心。

她手指狠狠掐住血肉，让自己冷静下来。

皇帝目光扫到褚思菱身侧其余两人：“另外几位阁老的意思呢？”

两位阁老相视一眼，道：“但凭皇上做主！”

一时间，无人再言，都等着圣上裁决。

贺苍跪在地上，整颗心揪在一起。

良久之后，上座之人终于发声：“容后再议，退朝！”

贺苍如释重负，强忍着喉头不断上涌的腥甜，俯身跪拜。

“恭送皇上！”

宫门外。

贺苍面色惨白，心口的痛意不断加剧。

可是当她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却蓦然出声：“凌阁老且慢！”

褚思菱脚步停下，刚转过身，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

周遭惊呆。

褚思菱身后的侍卫正要上前按住贺苍，却被他厉声喝止：“住手！”

贺苍紧咬着牙：“褚思菱，这一巴掌我是替我父亲打的。这八年，他视你为亲子，呕心沥血的扶持你，你却恩将仇报。”

“郡主是在让我徇私枉法？”褚思菱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道。

“怎敢？只望凌阁老日后不要后悔！”

贺苍话落，转身就要离开。

褚思菱看着她的背影，忽的面色大变。

却见那抹瘦弱的身影突的往前一倒，嘴角不断涌出鲜血。

第十一章

褚思菱来不及多想，正要上前，可一个身影却比他更快。

他看着左瑾抱起贺苍，飞快的朝着不远处贤王府的马车而去。

褚思菱脚步收回，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眼中喜怒不明。

“大人，可否要去看看郡……”

侍卫冬青的话还未完，就被他一记冷眼打断。

“她如今只是郡主，死活与我何干？”

褚思菱的话不大不小，正好落入周围人的耳中。

“如此薄情，难怪年纪轻轻就能登上如此高位……”

“是啊，郡主也挺可怜的……”

“八贤王当初若知道今日，只怕也不会将郡主嫁给他……”

“你们懂什么，家国大事之前，岂能容得下儿女情长？”

……

褚思菱面不改色的听着周围的议论，阔步往外走去。

凌府。

褚思菱一回来，就进到了书房，天黑也未曾出来。

“李姑娘。”冬青拦住前来的李清婉，“大人说了，今日不许任何人打扰。”

李清婉端着燕窝羹，看着冬青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心中不由窝火。

自从褚思菱休了贺苍之后，就带着她一起搬回了凌府。

虽然吃食住行一如既往，但却从来没有去过她的院子。

李清婉袖中的手缓缓收紧，面上却依旧柔和：“既如此，那便罢了。”

将食盒交给身后侍女，李清婉正要转身离开。

“冬青，让她进来。”

书房内传来男子醇厚低沉的声音。

李清婉神色一亮，微微弯起了唇角，原来他对自己还是特殊的……

屋内。

李清婉走进去，褚思菱坐在案桌前正在写些什么。

烛火摇曳，他眉头微锁，嘴唇抿成薄薄一道，俊朗柔和的侧脸更加立体。

暖黄色的光晕里，褚思菱散去平日的冷淡，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李清婉脚步顿住，望着他的侧颜，眸色暗了暗。

若是她和褚思菱之间，没有错过那些年，如今是不是……

“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她。

李清婉这才收回心绪，她笑了笑，缓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