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一片一片，将一切肮脏掩盖……

而此时，刚从皇宫出来的秦彧川一身疲惫。

他昨晚从司家离开后，便直接进了宫，向皇上进言，暂时收回诛林家满门的决定！

林家与司家是世交。

他父在世时也常说林大人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官。

秦彧川不信他会叛国通敌。

拿着手中的赦免书，他翻身上马，直直朝着林府而去。

却只见林府大门紧闭，只要一具一具横陈的尸体从中抬出来。

锦衣卫千户魏璟瞧见他，忙快步上前：“大人，林恒已死。林府一百二十一人已尽数歼灭。”

秦彧川瞳孔骤然紧缩，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勒紧。

“谁准你们动手的？！”

秦彧川怒声叱问着，就要往里走。

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你刚刚说多少人？”

“一百二十一人。”魏璟沉声禀告。

“胡说，林府名册上只有一百二十人，哪来的……”

话至此，秦彧川想到了什么，呼吸一窒。

就听魏璟继续开口：“多出来的一人是……夫人！”

第十二章

脑海中轰然一瞬，只余空白。

秦彧川深吸了一口气，袖下捏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不安。

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

抬头望着林府门上摇摇欲坠的匾额，秦彧川甚至听不清魏璟后续的话。

他直接跨上来时的马，急匆匆朝着司府回去。

一直到楚妧儿的院子，秦彧川步步急切，然后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空无一人。

他怔站在门前，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这时，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秦彧川忙转头去看：“楚妧儿……”

然而，只是侍女小昭。

看着一身飞鱼服的秦彧川，小昭忙上前：“大人，夫人没有回林家对不对？”

可惜，秦彧川给不出答案。

屋外阳光慢慢。

秦彧川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起这间他甚少踏足的屋子。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简单到有些空旷，她好像从来都不曾向他开口要过什么。

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带着些淡淡的清香，窗外院子里的几棵红梅开得正好。

这时，小昭红着眼为他奉上了一杯茶：“大人久坐，喝杯茶吧。”

“这不似寻常的龙井。”秦彧川浅尝了一口，有些意外的甘甜。

“回大人，这茶是小姐之前亲手煮的，一直想送予大人品尝，但大人不常来，所以小姐就命奴婢收起来了。”小昭有些哽咽，见秦彧川不语，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红梅上。

“这几珠红梅一直未开花，不曾想今日倒是开了，许是小姐的愿望灵验了，可她……”小昭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看着窗外有些讶异。

“这是何意？”秦彧川抬眼看向她。

“小姐常坐在窗边说，是不是等红梅开了，大人您也就来了。”小昭抽泣着回道。

她一直都在盼着他来吗？

秦彧川心中震了下，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大人，夫人她……”小昭虽然很怕秦彧川，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出来。

秦彧川沉默不语，小昭立时哭出了声来。

他摆摆手：“你且先退下吧。”

“是。”小昭啜泣着离开了。

小昭走后，这个屋里只剩下了秦彧川。

他沉默片刻，起身，策马向林府赶去。

当秦彧川赶到林府的时候，锦衣卫正在贴封条，他立时推开了一人。

“锦衣卫奉旨办事，谁这么不长眼……”被推开的人，刚想拔刀，却被秦彧川的眼神骇到，怔在了原地，“司……司大人，属下不知是您……”

没理会他，秦彧川径直入了林府，他被这里一派惨然的景象刺痛了眼睛。

他唤来跟在身后的锦衣卫，沉声道：“林府的尸体都运往了何处？”

“回大人，罪臣一家都被拖去了城外的乱葬岗。”他不敢隐瞒。

一向冷静的指挥使大人脸色阴沉的骇人，将赦免书甩在了他的脸上：“林家通敌一事尚未有定论，何来罪臣一说？”

一时寂静无声。

那名锦衣卫小心地捡起赦免书，他的额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是……”

秦彧川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他也是听令行事，怪不得他。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退下吧。”

“是。”锦衣卫赶紧退下。

秦彧川带人来到了乱葬岗。

这荒芜之地，处处横尸遍野，还散发着腐尸的恶臭味。

秦彧川皱紧了眉头，带着人四下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十三章

这是哪儿？

我还活着？

楚妧儿醒来时，便觉得后背疼得厉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只记得为林母挡了剑，父亲拼死相护……

血，都是血！

“爹，娘！”想起当时的场景，楚妧儿的瞳孔瞬间放大，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却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出一身冷汗。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好好老实在床上待着。”楚妧儿听见一个清澈的嗓音从耳边传来，继而一双洁白修长的手伸在了她的眼前。

楚妧儿愣了一会儿才搭上他的手，借着他的力撑着站了起来，缓缓坐在了床上。

“多谢这位公……子。”看着眼前的人，楚妧儿有些发怔，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

听声音可以肯定，他是个男人，不同于秦彧川的英俊，这人的相貌生得如女人一般精致。

“你真好看。”楚妧儿呆呆地说着。

“好看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来人似是有些无奈，向她拱了拱手，“在下沈叙白，是位乡野大夫，这里是我的药庐。我路过乱葬岗，见你还未断气，就将你带回来了。”

“哎，跟你说话呢。”见她还有些呆滞，沈叙白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叫什么。”

“楚妧儿。”她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连称歉。

“罢了，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沈叙白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的后背都快被射成筛子了，这能活下来属实算你命大。还没被我治死……”

“啊？”他后面的话有些轻，楚妧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总归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微微欠了欠身：“多谢沈公子相救。”

“咳咳，没什么。”沈叙白假咳了几声，似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敢问公子，可有看见我的父母？”楚妧儿看向他。

见她这期待的样子，沈叙白有些不忍心，但也只能如实相告：“我到的时候，就只发现你还有气息，其他人……”

楚妧儿的眸子暗了下去，她早该想到的，锦衣卫出手想来是不留活口，自己能活着都已是万幸。

锦衣卫……秦彧川。

是他杀了林府全家上百口的性命，楚妧儿的内心止不住的悲伤，有些不愿相信。

楚妧儿想到她的父母不该想乱葬岗里的孤魂一般，孤苦无依，她挣扎着想要起来：“我要去乱葬岗。”

“你如今这番模样，下地尚且都难，是要爬着过去吗？”沈叙白一把将她按了回去，递给她一碗药，“先把药喝了，过两日等你好些，我定会带你去寻。”

楚妧儿动了一下，实在是疼得厉害，这样子确如沈叙白所说，怕是爬过去也成问题，她只好接过药碗。

刚喝了一口，她就皱起了眉，这药……当真是极苦，她自小体弱，需常喝汤药调养，但从未喝过如此极苦之药。

见她神色不对，沈叙白有些紧张：“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苦而已。”楚妧儿轻轻回他。

听她如此说，沈叙白这才安下心，拿着刚刚熬药的盅，仔细端详了一番。

难道他不小心将黄连掺进去了？

闻这气味，怕是掺了不少。

沈叙白佯装无事发生，一副老中医的样子：“良药苦口利于病。”

楚妧儿不疑有他，一口闷声喝了个干净，将碗递给他：“有劳。”

这药再苦，也比不上此刻她心中的苦涩。

“林姑娘，你可知你身上原有旧疾？”沈叙白犹豫着开口。

说到这个，楚妧儿的眸子暗了暗，“我还能活多久？”

沈叙白看向她：“至多三年。”

第十四章

休养了好几日，楚妧儿感觉好了不少。

也不知秦彧川听闻她的死讯，会不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楚妧儿想着又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他对自己毫无情谊可言。

怕是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