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郝不躲不闪。

“啪！”的一声，他冷峻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林父满脸怒容，掌心发烫：“我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肆意伤害爱你的人的事？！”

章郝喉间哽的发堵，久久说不出话。

他想起自己对江雨文说的字字句句。

章郝恨不得揍自己一顿，问问自己当时究竟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林父胸膛不断起伏着，不断深呼吸才忍下翻涌的情绪：“雨文怎么样了？”

章郝看着头发花白的父亲，咬了咬牙：“医生说，很快就会好转，您别担心。”

林父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些许。

“那就好，不然我百年之后，该拿什么跟你夏叔夏姨交代……”

章郝捏紧拳，沉默。

林父睨他一眼，撑着扶手下楼离开。6

楼梯里又安静下来。

章郝驻足了好一会，才再次迈动脚步进门。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好像没变过。

可章郝却怎么看怎么陌生。

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他和唐晚晚的生活轨迹。

空气里弥漫的香水味，冰箱里未吃完的菜，垃圾桶里的垃圾，都是唐晚晚剩下的。

甚至他闭上眼，都是和唐晚晚在这里生活的记忆。

章郝甚至不敢去想，那天把唐晚晚带回来时，江雨文受伤的眼神。

那眼神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仍旧能像利刃，狠狠刺穿他的心脏。

让人痛不欲生。

他回过神，没有任何停留，冲进洗手间。

章郝用冷水狠狠冲了冲脸，接着拿起抹布，将房子从内到外都打扫一遍。

他像是自虐般，发疯想要将那些唐晚晚的痕迹都抹除。

只剩下江雨文。

可江雨文只住了三天，无论怎么打扫，都无法恢复到她住时候的样子。

章郝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回忆着江雨文在的点点滴滴。

不知不觉，他睡了过去。

恍惚间，章郝像是回到了在中心外遇见唐晚晚的那次。

如果他没有一念之差。

如果他没有故意想气江雨文，把唐晚晚带回来。

如果在江雨文说她过不去父母牺牲这个坎的时候，他直接把一切说清楚……

那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步？

是不是江雨文还活生生的，还会在他下班回到家的时候。

在他打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江雨文的微笑，和一桌子温热的饭菜。

可如果只是如果。

章郝睁眼看着这空荡的房间和冰冷的现实，巨大的落差感差点没把章郝逼疯。

章郝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

自始至终，害的江雨文变成现在这样，只能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章郝。

他才是害死江雨文的凶手。

第14章

夜色渐沉，窗外华灯初上，人间烟火。

章郝家里冷清的没有一丝人气。

他洗漱完，甚至都无法踏进卧室，不能直面这个被江雨文和唐晚晚睡过的床。

只能睡在书房。

可就算是书房，也满是他和江雨文争吵的画面。

章郝睡不下去，干脆起身换上训练服，回了搜救中心。

中心里一片黑漆，所有人都在休息。

操场上，章郝绕着跑道一圈一圈的跑着，大汗淋漓。

他几乎是自虐般的，哪怕手脚已经开始酸痛，也不肯停下。

章郝总是在想，如果自己去的再早一点儿，早想清楚一点儿，那江雨文是不是就不会去塔科马，是不是就不会遭遇危险？

章郝自责着，加速继续跑着。

夜色深沉，直到实在没有一点儿力气，章郝躺在跑道上，看着旗杆上随风飘扬的红蓝旗帜，闭上了眼。

忽然，领导的声音从旁传来：“江雨文的事是意外，你别太自责。”

章郝坐起身，自嘲一笑：“怎么可能不怪我？”

“如果我没有故意气她，她不会一个人去参加救援，我会跟她一起，她就不会陷在那样的困境中，也不至于到最后……”3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领导干巴巴的劝慰。

章郝摇头，眼眶通红：“但凡我早一点跟她说清楚，不一拖再拖……”

领导抽了口烟，也缄默下来。

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早知道。

等事情发生了才后悔，真的太晚了。

“继续救人，维护人民百姓的财产及生命安全，做一个合格的搜救队员，这也许是雨文希望你能做到的，而不是一直自怨自艾。”领导拍了拍他的肩，苦口婆心。

章郝想笑笑，让他放心，可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看着这茫茫夜色，从没感觉这样冷过……

此后，章郝像是住在了搜救中心，只要警铃一响，他立刻换上搜救服出发。

一个月转瞬即逝。

章郝正要去医院看江雨文，刚出搜救中心的大门，却看到了消失很久的唐晚晚。

章郝转身就要走，手却被唐晚晚拉住：“我是有朋友，但我不想搬出去。”

“章郝，七年了，我还是喜欢你，你都和江雨文分开了，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章郝果断抽回手，拉开距离：“因为我不喜欢你。”

“七年前不会和你结婚是因为这个，现在也一样。”

“之前利用你气雨文的事我很抱歉，如果给了你什么误会或者错觉，也都忘了吧。”

“我这辈子喜欢的，想娶的只有江雨文。”

“至于夏叔夏姨的事，我希望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说完，章郝转身就走，没给唐晚晚开口的机会。

他一路来到医院。

站在重症监护病房外，章郝却又不敢进去了。

甚至连医生都不敢见，生怕听到些不好的消息。

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章郝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玻璃，看着江雨文寡淡的面容，嗓子发紧。

“您刚刚说什么？”

医生叹了口气：“一个好消息是——病人挺过了危险期。”

“一个坏消息是……如果病人再不醒，以后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

第15章

医院内，重症病房内。

章郝小心翼翼的替江雨文擦拭着手臂：“别睡了，再睡下去，这辈子的觉都要被你睡完了。”

江雨文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

好像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她都不为所动。

章郝每次匆匆来照顾她，照顾完又急匆匆回去搜救中心执行救援任务。

可不管他第几次询问医生：“不是说身体在愈合吗？怎么还不醒？”

医生只能叹息和摇头。

植物人苏醒的几率最高也只有百分之10，江雨文已经睡了半年。

可人就是不醒，他们也没有办法。

章郝每次都满怀希望的来，再带着一身疲倦和失望离开。

他不知道，其实每次来。

江雨文都能听见，也很想睁开眼，问章郝：“他为什么会过去？洪水灾情怎么样了？”

但浑身上下像是被大山压住，重的人无法动弹。

每次没人和她说话时候，她都被困在梦里。

梦里是无尽的黑夜。

时间都是轮回的，七年前父母逝世的画面和唐晚晚重遇后留下阴影的画面交替出现。

江雨文挣扎了好久，才从一个接一个的噩梦中爬出来。

她醒来时，距离洪水灾害已经过去一年。6

窗外阳光正好，鸟语花香。

来照顾的护工推门而入，就看见江雨文靠坐在病床上，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护工大吃一惊：“夏小姐，你醒了！”

江雨文刚醒，脑子和动作都有些迟钝。

她转过头，深深看了眼护工，下意识张口想说话：“嗯，现在是什么时候？”

可说完才发现没有声音。

江雨文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哑了。

护工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找医生。

医生给江雨文做了个全面的检查，摘下听诊器的那刻，他沉沉松了口气：“身体没什么问题，但要恢复行动，得尽快安排复健。”

江雨文点头应下。

下一秒，门猛然被人推开。

江雨文还没回神，就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章郝小心翼翼的环住她，手指都在发颤，生怕一用力就会伤到江雨文。

他黑沉的眼里满是疼惜，脸上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江雨文心口微滞，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来面对他。

纵使沉睡了一年，以前发生的事情也都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身上的伤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合，但心上的伤不会。

她敛下表情，抬手推开章郝。

章郝眉头紧皱着，忙问：“是不是弄疼了你？”

江雨文摇头，神色淡淡。

章郝敏锐的觉察到她的情绪，他滚了滚喉结，还想再说些什么。

江雨文拉住医生的白大褂，不太熟的写：“可以尽快开始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