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水灵问：“怎么样，现在像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哎呀！实在太像了！”

　　水灵笑着：“莫洛离，等你有时间，再给我几张人皮面具可以吗？我以后和念灵一起行走江湖用。”

　　“行，你想要几张人皮面具都行。”

　　莫洛离不动声色：“念灵是你姐姐还是妹妹？她需不需要做几张？”

　　水灵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赶忙掩饰：“它不是我姐妹，是我最好的朋友。

　　它不需要面具，不喜欢戴。”

　　进了镇子，水灵带着莫洛离，直奔她的夏家酒馆。正是晌午，酒馆里有很多客人。

　　黄小琴见水灵回来了，奔过来，一把将水灵抱住，笑着说：“水灵，你可回来了，二嫂想死你了。”

　　黄小琴二月份怀的孕，现在六月，小腹微微隆起了，但动作一点都不笨。

　　夏立峰也急忙过来：“水灵，这次去了这么多天，家里人都盼着你回来。”

　　见到亲人，水灵也很高兴。

　　她给黄小琴和夏立峰介绍莫洛离：“二哥二嫂，这是我师父。

　　我师父姓莫，就叫莫师父吧。”

　　“莫师父好！以前总听水灵说她师父，这回可算见着了。”

　　夏立峰招呼莫洛离坐，又赶紧去后厨泡茶端出来。黄小琴亲自安排饭菜。

　　这两个人热情得像火一样，就差没把莫洛离给点着。

　　吃完了饭，水灵带着莫洛离去了靠峰村。

　　见水灵回来了，孙氏很高兴了。她和黄小琴一样，左一句莫师父，右一句莫师父，对莫洛离相当热情。

　　夏立弦同样如此，让莫洛离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热情似火。

　　喝了一杯茶后，莫洛离起身告辞。

　　水灵去村口送他，莫洛离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沉声叮嘱：

　　“水灵，我的人还会在你镇上附近，他们没撤，还像以前一样，在你家酒馆附近。

　　如果楚恒派人为难你们，他们会发现，也会主动联系你，你随时可以带着家里人，搬到翠山上去。

　　就算楚恒坐稳了皇帝的宝座，他也拿不下我的翠山。”

　　水灵点头：“我知道，让你费心了。莫洛离，一路保重。”

　　莫洛离点点头，翻身上马，又深深看了一眼他喜欢的姑娘，策马离去。

　　水灵不知道，莫洛离根本不是回翠山盟。

　　他把水灵送回来后，反身又去了京城。他妹妹被楚恒害死，他要亲手去杀了楚恒报仇。

　　水灵在京城时，他控制着，就怕殃及到她。现在，他可以心无旁骛了。

　　水灵送走了莫洛离。

　　回家后，孙氏很高兴：“水灵，今年到目前为止，风调雨顺。

　　庄稼都长的挺好，种土豆的几户人家，土豆都长得更好。

　　早春时，咱们棚里种的土豆，花都落了，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就能吃了。”

　　水灵偷偷地笑，她人在京城时，半夜都回来帮那几户人家浇地，土豆长的不好才怪。

　　水灵暂时没对孙氏说，这几家还没起出来的土豆，她都卖出去了。

　　本来，水灵打算他们几家起土豆后，她全部回收，再让大哥二哥去市场卖，一斤赚个五文钱的差价。

　　当然了，那是彼时的想法。

　　在京城时，她和莫洛离提了一嘴，莫洛离说，那几户人家的土豆，他全要了。

　　明年翠山盟要种一百亩土豆。

　　想到翠山盟给的价钱不会低，那几户人家，敢跟着自己冒险，让他们赚一笔，也算是报答了。

　　这是现在的想法。

　　水灵把糕点拿出来给孙氏，说在京城买的。把买给布料拿出来，给林淑华。

　　家里不管谁做新衣，都是林淑华裁剪，缝制，她的手工活实在太好了。

　　给小侄子买的拨浪鼓，一个多月的小婴儿，还拿不住，孙氏笑着说，再过两个月就知道玩了。

　　水灵惦记着要去燕金军营，却又找不到机会进空间，正急得不行时，听见大门被敲得“咚咚”响。

　　家里有了小孩子后，最讨厌有人这样没轻没重地敲门。

　　夏立弦带着点怒气就冲了出去，对着大门怒喝一句：“谁呀？”

第259章 夜风呜咽

　　门外顿时消停了。

　　夏立弦刚要转身进屋，又是“咚咚咚”的敲门声，夏立弦真怒了，过去“哗啦”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是夏立文。

　　夏立弦抿了抿唇：“夏立文，你来我家干啥？不知道我家有孩子啊，这么用力砸门干啥？”

　　夏立文眼睛不敢看夏立弦，也不敢直接迈步进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夏立弦也不和他废话，就要关大门。断亲以来，待人最宽厚的夏立弦，也不愿意看见夏立文。

　　每次看见，那些兄弟共同对抗苦难的曾经，和夏立文娶了吴小悠之后，所做下的不堪往事，会同时涌上心头，让夏立弦非常难受。

　　夏立文伸手一挡，不让大门关上。见夏立弦要骂他，突然跪在大门口：“大哥，娘在家吗？”

　　当日分家，夏立文向孙氏要了断亲书，他不再承认是孙氏的儿子，也等于不再承认夏立弦是他大哥。

　　现在突然跪下来，大声问娘在家吗？一下给老实巴交又循规蹈矩的夏立弦整不会了。

　　林淑华听见是夏立文声音，也从屋里出来，她是怕夏立文是来找麻烦的。

　　孙氏和水灵听见夏立弦在大门口很大声怒斥，也出来了。

　　夏立文一见孙氏，羞愧的泪流了一脸，哽咽着说：“娘，吴小悠怀孕了。”

　　孙氏冷眼看着夏立文：“你和我是断了亲的，我当不起你的娘。吴小悠怀孕，和我有关系吗？

　　你应该去找吴老二媳妇儿才对，她才是你们的娘。”

　　夏立文抬手，胡乱擦一把脸上的泪：“娘，吴小悠出事后，我嫌她脏，我没碰过她。

　　但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

　　所以，她怀的孩子，不能确定是我的还是陈白活的。因为这，我和吴小悠天天吵架。

　　刚才，大吵一架后，她突然说肚子疼，一下就蹲在了地上。流血了，控制不住了。

　　娘，娘你快去看看，咋整啊？我没经过这事，怕得要死。”

　　夏立文跪在大门口“呜呜”哭。

　　水灵冷哼一声：“夏立文，你是要了断亲文书的，现在一口一个娘地叫，我都替你害臊。

　　吴小悠肚子疼，淌血了，能咋整，去镇上医馆。”

　　水灵到底年轻，她记恨着前一阵子，夏立文骂她“嫁不出去的臭婊子。”

　　骂的实在太难听了。

　　现在夏立文来她家求人，水灵第一个反对。

　　林淑华看了看跪在大门口的夏立文，又看了看面如冰霜的水灵，嘴张了张，没敢说话。

　　孙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侧头看着水灵：“去把我药箱拿来，你跟娘去一趟。

　　好歹是一条命，先救了再说。”

　　“娘，愿意去你去。这好几天，我一直在赶路，累得要死，我要躺下歇一会，我才不去呢。”

　　水灵的倔脾气上来了。

　　孙氏没办法，只好自己进屋，背了药箱子出来，对跪在大门口哭的夏立文道：

　　“赶紧起来，别跪这，别脏了我的地儿。

　　我去看吴小悠，是因为我是郎中，我当不起你的娘，以后你再不许乱叫。”

　　说完，拄着拐杖，往夏立文家走。

　　夏立文也不敢说话，低着头，跟在孙氏后面。他家里一直缺吃的，他都瘦成了纸片人。

　　进了夏立文家，孙氏见吴小悠躺在地上，面色灰白，被挖掉眼睛的位置处，变成了皱巴巴的深坑，埋葬了吴小悠青春的深坑。

　　吴小悠双手抱着肚子，一个劲地呻吟，两个手臂细得像陈年苞米杆儿，裤子上全是血。

　　她好几天吃不上一顿饱饭，还隔三差五生气吵架，就算怀孕了，也确实保不住。

　　夏立文一大步，从吴小悠头上迈过去。

　　他失魂落魄地抱起吴小悠，放在炕上，他的一条胳膊上，就全是血。

　　孙氏行医多年，一见这样子，心里隐约知道，人可能救不回来了。

　　但还是得尽最大努力，一番忙活后，血没止住，流的更多了。

　　吴小悠剩下的那只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着夏立文，嘴唇抖动着，半晌低低吐出两个字：“立文——”

　　她想伸手，却没有力气了。

　　立文一把握住吴小悠的那只手，嘴里呜咽着：“小悠，小悠我在这。

　　你快点好起来，我再也不嫌弃你了，不骂你了。以后，我们还想以前那样，好好说话，好好过日子。

　　我出去赚钱，我赚钱买米，给你做白米饭吃，小悠，你一定要活过来，要活过来啊——”

　　吴小悠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像那些温馨的夜里，他握着她的手亲密时一样。

　　只不过，轻了很多。

　　半晌，吴小悠又唤了一声：“立文——”

　　声音轻得像微风，似有似无，然后，就悄无声息了——

　　她后悔了，后悔偷家里的土豆和粮食，后悔怂恿立文和她娘断亲，后悔对陈白活的种子下手，她统统都后悔了。

　　却再也没有力气，把心底的悔意说出来，只能带着惭愧和遗憾，永远离去。

　　小院里，传出夏立文嚎啕的大哭声。

　　孙氏默然半晌，拄着拐走出去，叫了夏立文家右侧的邻居，让他去找里正，说吴小悠没了。

　　不一会，里正来了，赶紧找人去粉房村，给吴老二两口子送信。

　　立文家穷得叮当响，里正又吩咐人上山去砍树，运回来好做棺材。

　　寿衣买不起，只能从她的旧衣服里，挑一件了。

　　立文只顾抱着吴小悠哭，哭得天昏地暗，哭到嗓子都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