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霜霜，不要看他，你看我。”

　　声音像冰面下流动的水，季枭寒语速缓慢，末尾无法自控地，带着隐隐的威胁：“不要走，你不是来跟我谈合作的吗？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但是你如果跟他一起，我不能保证，这车上的另一个人会不会有事。”

　　他认输，他得承认，他在嫉妒。嫉妒如野草疯长，在季枭寒的耳畔如恶魔教唆，说你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想做什么就去做，反正你早掌握了整个季家，反正这是在京都......

　　季枭寒不想这样，可是他一时找不到别的方法，眼下的情景快让他发疯。

　　一秒、两秒。

　　楚叙白像冷笑了声，最先轻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如果创瑞能跟季氏科技合作，是互利互惠，皆大欢喜。现在倒看来，既然对方如此浅薄，那我们也不是非它不可。”

　　话是说给季枭寒，同样也是说给苏染霜听。叫她不必有所顾虑，大可任由她权衡。

　　间隔过久，盒子里的冰激凌化了，有小块奶油沾在指尖，变为黏腻的，擦不掉的奶渍。

　　“季总。”变换称呼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苏染霜倏忽开口，冷冷蹙起眉，眸光是厌烦的，不掩讥讽。她竟连完整姓名也不愿喊出：“威胁、刺激，都是对我而言，最没用的手段。两年前你就在司空见惯地使用，为什么两年后，你仍旧一点长进也没有。”

　　“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真的很麻烦。”

　　几乎也是话音落地的同时，车前灯强光巨闪，季枭寒下意识地眯起通红眼眶，而楚叙白趁机一脚踩下油门，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音，他打转方向盘，向另一边迅速避开，驶出停车场，驶进市中心主干道的车流中。

　　只剩季枭寒停留在空旷凌冽的原地。他握紧的手心，蜷起的手指与手背传出后知后觉的疼痛，混杂心里复杂的酸胀，让以为有特殊情况而姗姗赶来的保安们，面面相觑。

第七十三章再入季家

　　像是最后的那番话发挥了作用，接下来很多天，生活恢复平静。季枭寒都没有再出现，而季氏科技公正地经过综合考量，最终仍选择向创瑞发起合作邀请，楚叙白有所顾虑，但在苏染霜严肃表示不能辜负团队的努力，公私分明的坚持后，合同开始正式草拟。

　　她这两天学校的事情忙，就没怎么去公司。

　　周五下午，辅导员集体参加为迎新准备的会议，苏染霜开完绕路去了趟实验室，拿了些需要的资料，等再回办公室的时候，时间稍迟。

　　“染霜，刚才你去开会了，有个保养很好很优雅的中年女人来找你。”一进门，同事就说道。

　　Z大分配的办公室，工作环境很好，两人一间。对面桌的同事是大苏染霜两岁的女生，本科不在本校读，来自公共管理系，她凭回忆描述：“穿长裙，裙子的面料看起来就很贵，手里还拎着定制的顶奢包，那一个二三十万呢......是你亲戚？”

　　苏染霜整理桌面的动作顿住,微蹙起眉:“她有说什么吗？”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没多久就走了。哦，给你送了袋这个，我问她要不要留个姓名电话什么的，她说只要提了，你就肯定知道，神神秘秘的。”同事回答着，将桌上摆着的一个精致的纸袋递过来，袋子上的logo很显眼，是京都很有名的一家定制甜品店，价格不菲，一盒动辄百元起近千。

　　苏染霜闻言抿唇，若有所思，也大概猜出了是谁。她没有接过纸袋，轻推回去摇了下头：“谢谢，给你吃吧，我对甜品不是很感兴趣。”

　　“不是亲戚，是以前认识的不太熟的人。”她简要解释，顿了顿，补充，“如果她下次还来送东西，推辞不掉的话，你就拿着或者直接扔掉，都可以。”

　　甜品也是钱买的，就算不是自己的扔掉也心疼，同事不假思索地答应，美滋滋选择前者，起身准备拿去跟隔壁分。苏染霜坐在位置上，理好了剩下的文件，思绪有些飘远——

　　这样的描述和特点，只有一个人符合，是季枭寒的小姑，季芸。

　　苏染霜不理解也不好奇她主动找来的意图，便采取冷处理的方式对待。

　　接下来季芸又隔着送了几次，大抵是看出苏染霜拒绝的坚硬态度，没再来，却是直接改成了上门堵。

　　某天下午下课，苏染霜从西门口往医院走的路上，被一辆黑色宾利拦住。几乎是半邀请半强制性地，被请上车。

　　无论是车型还是停留的架势，皆太招摇，有路过的三两学生扭头朝这边看，苏染霜微蹙起眉，为避免额外影响，坐进了后排。刚上车，司机便毕恭毕敬地关门，往季家的方向行驶。

　　“抱歉，你不愿见我，我就只能以这种形式，有所打扰。”季芸坐在左手边靠窗的位置，半只手臂撑着下颚，朝苏染霜笑了笑。她的神态及容颜，比起两年前要苍老许多，尤其眼神里的倦态，让记忆中她雍容严肃的形象显得柔和。大抵是年纪上来了才如此。

　　季芸顿了顿，目光有些复杂，语气含叹息：“今天，包括前几次，我其实都是避着季枭寒，悄悄来找你的。”

　　“......”苏染霜抿唇，微蹙起的眉宇未松，她有些防备地直截了当，没有跟对方猜谜语的打算，“您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苏染霜心里对于季芸这个人，谈不上讨厌，但总归没有喜欢在。她的印象里，季芸的手段和心气都很高，能在季家有一席说话权力的女人，能掀起很多风雨。苏染霜对她的记忆，最新一段尚停留在两年前，家宴那时季芸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开展了出钱要求离开的老套情节，让她考虑。她没接，但因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听了遍就记住整串数字。

　　也没料到，竟物尽其用地，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在分手时体面尽失的场景下，通知季芸出面抓季枭寒回去。

　　“你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之前的事，可能因为我的一些话伤害到你，我向你道歉。我那时也说了，如果没有季枭寒，我应该会很乐意跟你成为朋友。”季芸似不怎么在意地转着腕上的玉镯，开口请求，实则本没有留拒绝的余地，“陪我这个下午吧，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时隔两年多，重新踏入季家老宅的院子。

　　四周似乎无什么特殊改变，又仿佛变化了许多。没了家宴因素的热闹，院落依旧宽广，但却过分安静，安静到古怪。院子里曾经的植株改种成了很多小又精致的白花，放眼望去没有生机的既视感，像被禁锢于铁笼中无思想的灵魂。

　　越往里走，就越奇怪。季家的仆人少了大半，留下的大多是苏染霜没见过的新人，而季芸明显有意要避开他们，只拉着苏染霜一路从地下车库的偏楼梯往上。

　　二楼大厅空荡依旧，还有两位面生的中年女人，应该是来找季芸玩的。她们跟季芸一个年龄段，也差不多的审美及气质，衣着考究，放在一旁的包全是市面限量或要会员订购的名牌。

　　“这是......”其中圆脸的一位望着苏染霜，问，

　　“我朋友。”季芸态度友善，她没提季枭寒的名字，竟当真用“朋友”称呼。

　　苏染霜抿了下唇，随机应变显得坦然镇定，清冷一双眼，眸光淡淡回视，礼貌道：“你们好。”

　　那两人都是上流圈的富太太，名利场上勾心斗角打滚过，眼光自然毒得厉害，看出季芸带来的这女孩子虽年轻，但性格鲜明，扑面有股书卷气的清冷，来自圈外。身份大概神秘，且很重要。她们弯了眼睫，熟稔地笑起来，招呼：

　　“小姑娘会玩牌吗？三缺一，来跟我们打局麻将吧。”

　　苏染霜对季芸的态度，以警惕二字，持怀疑。但对面的其他两位，皆为陌生人，她对季家的恶感不会无故就迁移到无辜者身上，她们既然盛情邀约，苏染霜处于做客的礼貌，便没有推辞。

　　牌桌很普通，外貌低调但工艺和价格不菲，墨绿色桌布铺就有种丝绸的质感。氛围异常冷清。

　　似隐隐能看出，桌前曾经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