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正常的手段？早说过的，不要太针对叶家，能帮的就帮点，我和叶父有交情，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仍旧得念着人情。你办事总是太凉薄，这样不好！”季老爷子凛着剑眉，训斥道。

　　“我自有分寸。”季枭寒平静回。

　　许是他平淡的态度让季老爷子察觉到被反抗感，许是某个关键词触发到召人回来的起因，季老爷子猛地一拍桌面，语调升高，对话迅速切入正题——

　　“还敢跟我讲分寸！你昨天大晚上跟林家那个混小子，把季程冶打得半死，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你是翅膀硬了能耐大了？还把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他连发炮弹轰来，情绪激动，动了怒，“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程冶那孩子，诚然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好歹也在我们家养了十七年，是季家的人！你看看你在干什么！手足相残！还有没有一点以后掌管季家的样子！”

　　锋利的指责不断。

　　“只因为是季家的人，”季枭寒掀起眼皮，冷不丁地出声，眼里不掩讥讽，语调却仍旧恭敬，不卑不亢：“所以，无论做错什么，都该原谅？”

　　“堂哥好色无能您包庇，二叔中庸贪婪，随意动用公司资金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出于幼时没亲自带他的愧疚，任他搬弄是非，听信谗言。您戎马半生，老了为赎罪将重感情挂在嘴边，殊不知造就了无用的优柔寡断，一再退让底线。”

　　“爷爷。”季枭寒轻笑了下，周身的冷漠气场，竟是骤然比面前的老者更强势，“您糊涂。”

　　语毕，气氛有一瞬间的静谧。只有前面钟表上指针的摆动滴答可闻。

　　“混账！”下一秒，季老爷子破口大骂，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掷，他站起身，猛地抄起桌上的玉雕摆件砸向季枭寒，“你个混账东西！”

　　季枭寒没躲，实料打磨的厚重玉雕正砸中他肩头，触及骨头，他发出声微不可闻的闷哼。季老爷子已经在气头上，不管不顾起来地疾步走来，扬起手里的拐杖，跟小时候无数次体罚一样，朝季枭寒的膝盖挥去。

　　季枭寒略偏了偏头，抬手微挡，那拐杖劈来的力道很重，他手背本来已经止住血迹的伤口，重新渗出暗红的血液，泛起青紫。

　　季老爷子离近了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有许多干涸的血痕，只是方才光线不亮，凝在黑色外套上并不明显。

　　季老爷子一愣，指尖一抖。

　　“您放心，不是我的，是季程冶的血。”季枭寒垂着眼睫，桃花眼微挑含笑，笑意漾着嘲弄，“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惩罚？威胁？说如果我不听你控制，公司就让二叔接手？”

　　“您确定他们真有能力,让公司上下真的听他们吗？”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方才微不足道的心疼或愧疚，瞬间烟消云散。季老爷子震怒非常，又因季枭寒所言确为事实而无法反驳，硬生生憋了口气，只能靠骂泄愤。

　　声响透过门，引来了楼下的仆人们，管家领人急忙涌上来，见到房间里的景象，顿时手足无措。只听季老爷子厉声命令道：

　　“把他手机给我收了！你这两天不准出去，不准联系别人！其他人也不准给他送饭!你骨子硬是吧？那就给我跪在祠堂里，对着季家的老祖宗好好反省！”

　　“给我滚！”

　　-

　　祠堂常年供奉季家牌位，被佣人打扫得干净，但光线暗，且温度些许阴冷。

　　季枭寒垂眼跪在垫子上，碎发掩住眼底浓稠的情绪，他跪得笔直。伤口草草处理过了，结痂处隐约的痛感与小时候经历过的那些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他从小就经常被关在这儿，都快成了习惯。或是因为打架、或是因为贪玩没达到季老爷子的目标，更多的，是被季程冶挑拨，尽管季老爷子心知肚明却依旧执行，当成种鞭策手段。

　　季老爷子一生说一不二，因而个人主义严重，所做的决断无人能也无人被允许反驳，他强势地希望控制一切，尤其需要牢牢地控制继承人。他需要他的继承人跟他一样有能力，能独当一面雷厉风行，但更得听话。

　　季程冶在这种情况下，便被完美地利用进来。

　　季程冶其实是仆人偷换进来，一个来历不明、血统不正的野种，当时没被发现，在季家一直当少爷长大。季老爷子打压式教育季枭寒时，故意将偏爱和笑容全给予季程冶一人。

　　那是场漫长、没有尽头的比较，痛苦的比较，无论季枭寒赢了多少次，收到了多少一致的夸赞，季老爷子却从不肯定，反而不学无术的季程冶备受优待。

　　这种优待戛然停止在季程冶成年那年，他先是被查出非季家血脉，又和许玥谈恋爱后私奔，未婚先孕并打胎的丑闻铺天盖地，为顾全大局，只能封口再息事宁人。许家讨说法不得，跟许玥断绝了关系，季老爷子便把两人送到国外避风头，一直到现在。

　　一直到现在，废物依旧是废物，而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处境依旧没有改变。季枭寒结束回忆，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第三十八章吃醋与戒烟

　　Z大校园内，未名湖畔。京都第一场初雪纷纷扬扬地落，对面图书馆的灯似也被小雪融化，茫茫的，光线变得分外柔和。季枭寒的车停在道路边，衬着背后的湖光雪色。

　　他的黑色毛呢大衣挺括，里面是件西装马甲，银灰色条纹领带矜贵冷淡，他修长的指尖微动，正在垂头点烟。旁边的垃圾桶里已经多了三四根新熄的烟头。

　　这雪下了数个小时，让湖岸堆满薄雪，红枫叶上也全是莹白之色，接近中午，一条笔直沥青路上都是下课的学生，从图书馆门口进进出出，言笑晏晏间很是欢乐。而季枭寒，则全然抽离于这种氛围外——

　　他眉宇间稍显阴沉、戾气，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不远处，并肩的两道身影。

　　苏染霜穿了短款的棉服，整个人陷在其中格外松软，平日清冷的气场也似添了份温和。她旁边的男生戴口罩，个子很高，眉眼很清隽，沉声说了些什么后将手里的书交给她。苏染霜很浅地笑了下，挥手跟他道别。

　　季枭寒忍着烦躁看完短短的全程，终于在苏染霜转身时，三两步上前，把人紧紧拥进怀里。有些禁锢的意味在，他身上清冽的烟草味大片传来。苏染霜一愣，下意识地蹙眉挣开，待反应过来是谁后，手顿了顿，最终落在他落了不少细雪的背上，绵软声线些许的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