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娥慌忙应答：“托上神福，神女的身子已好转了。”

“既如此……”

芷清莞尔一笑：“夜深了，殿内神医，也当速速打道回府才是，留居独身神女寝殿，恐有损神女声誉。”

“是是……”

战神芷清即便未着铠甲，一身气势亦是压迫得宫娥六神无主，连连点头称是。

芷清正欲再开口，却自那殿内传来对话声。

“咳咳……玄镜，你……你回去吧，你今日大婚，却受我所累，若你父君怪罪下来……我……我也承受不起……”

“你何需理会他？他若问责，自有我来承担！”

“我如何忍心看你受罚？为了我，你已与天帝产生罅隙，如今，我也不想再拖累你了……”

“琉月，你此话何意？”

“你已与战神成婚，覆水难收，不如我们就此断了关系，也省得伤了那几位的心……”

“琉月，我知你素来心善，但你怎能如此可欺？今日，我与那母夜叉并未拜堂，你怎知此事毫无转机？”

母夜叉……

原来在他眼里，她是如此不堪。

芷清勾了勾唇，只觉可笑，清清嗓子，冲殿内朗声道：“玄镜哥哥，你的母夜叉已在门外恭候多时了，不知可否赏脸，出殿一叙？”

话音刚落，便见前方殿门骤开，一道劲风裹挟淡金神力，朝她迅猛袭来！

芷清始料未及，猝不及防遭此一击，飞退数丈，心头血气翻涌，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站定时，只见玄镜着一袭红衫，长身而立，即便面色阴沉至极，亦遮掩不住周身风华。当真是霁月风光，惊为天人。

芷清未及开口，便见玄镜眸光冰寒，沉声道：“谁允你叫我玄镜哥哥？”

第二章 我不喜强悍粗鲁之人

芷清怔了怔，不解自己一句“玄镜哥哥”何以令他如此动怒。被击中的心头，此时亦有几分锐痛。

“你不喜，往后我不叫便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芷清忍痛走向玄镜，正色道：“今日你我大婚，你却夜宿他人寝殿，且不说旁人如何非议，便是天帝处，殿下只怕也不好交待。”

玄镜闻言，斜睨芷清一眼，讽刺道：“战神也只会搬天帝来压人么？你当真以为，天帝将你指婚于我，是看中了你这位儿媳？”

芷清默然无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沉默间，那娇弱女声自殿内传来：“玄镜，谁在外面？”

下瞬，琉月神女已手扶殿门，缓步而来，足下步履虚浮，似要跌倒。

玄镜立即转身扶过琉月，一改方才冷漠：“你还病着，何必出来？”

话音温柔，半含责备半关切。

画面如此刺目。

芷清不动声色，勾唇一笑：“看来琉月神女这病，今日是好不了了。夫君，且让我军营里的药神来替神女诊治诊治，如何？”

玄镜听见这声夫君，脸色一沉：“不劳费心。”

“原来是战神。”琉月依偎在玄镜身侧，施礼道：“深夜惊动上神，琉月万分惶恐，给上神请安了。”

芷清视线快速扫过琉月，冷淡道：“我是玄镜殿下的发妻，你应唤我娘娘。”

“是，娘娘。”琉月眉目低垂，毕恭毕敬再次施礼。

“够了！”玄镜一把扶起琉月，面色愈发阴沉：“战神好生威风！”

“若非殿下大婚之日撇下发妻独守空房，芷清今日倒没机会来逞这威风。”

今日际遇，芷清始料未及。玄镜对她与琉月的截然不同，又如何叫她不吃味？

芷清面带冷笑，睨向面前两位：“还请殿下速速与我回去，免得在此惊扰了病患！”

玄镜反问：“我若不走呢？”

“那我便只能……亲手将殿下绑走了。”

话音落下，浩瀚威压自芷清周身席卷开来，转瞬将无忧宫笼入其中。

玄镜冷笑一声，抬手集神力于掌中，蓄势待发。

眼前情景，将琉月吓得花容失色。

“上神恕罪，两位何苦如此动怒？”

琉月在这浩瀚威压之下难以立身，踉跄着，含泪祈求道：“千错万错，都是琉月的错，上神要罚便罚我吧，切莫与殿下失了和气，琉月担当不起呀……”

一番梨花带雨的哭诉，令玄镜瞬间收手。

玄镜敛去威压，将琉月护在身后，对芷清道：“若要动手，我并不惧你，只怕误伤了琉月。”

芷清不置可否，眸光黯了黯，侧身一步，让出离宫通道：“既如此，殿下，请吧。”

“芷清。”

玄镜轻叹一声，首次直呼其名，“我已心有所属，你何需苦苦相逼？”

芷清沉默片刻，指尖回缩，不动声色的握紧云袖：“可你曾说过，想娶我的……”

听闻此话，琉月脸色煞白，欲哭无泪望向玄镜：“殿下，你怎么能……”

“休要胡说！”

玄镜一把揽琉月入怀，目光嫌恶地看向芷清，言语里尽是嘲讽：“堂堂战神，在此搬弄是非！”

这嫌恶视线落入芷清眼中，直刺入心底。

“你忘了……”或是，他变了。

芷清怔怔盯着玄镜紧揽琉月的手，喃喃道：“可我当真了……”

“芷清，我不喜强悍粗鲁之人。”

玄镜斜睨她一眼，已失去耐心，眼里满是轻蔑与讽刺：“比起战神，琉月神女温婉贤良，才是我心头所好。”

“我玄镜的妻，只会是琉月。即便你搬出天帝，试图强迫于我，我亦无惧。今日，我将此话挑明，望你好自为之，休要纠缠不休，否则，后果自负！”

一番对白深深刺痛人心，芷清眸光扫过琉月娇美面容，低声重复道：“温婉贤良么……”我原本也是。

颓然撤回威压，芷清垂下眼帘，遮盖眸中黯然：“殿下不归，芷清回去等着便是。只是……如今你我已然大婚，明日回门，还请殿下务必陪同……”

新房内，琉璃灯彻夜长明。

女子无声独坐轩窗畔，直至天际泛白，红烛燃尽，方才低叹一声，摘下面具。

第三章 有脸见我？

“娘娘。”

宫娥推门而入，便见芷清和衣坐于窗边，依旧戴着面具。

此情此景，早已司空见惯。

大婚已有一月。那夜，娘娘去往无忧宫寻殿下，却是独自回来，在窗边坐了整晚。

翌日，娘娘亲手制了盏宫灯悬于殿外，吩咐仙仆，每每入夜，需令此灯长明。

只为待殿下归来时，不觉冷清。

一月里，娘娘又去寻过殿下数次，次次碰壁。

殿下每日除了公务，便是与那琉月神女为伴，郎情妾意，全无顾忌，至今也不见回宫。

同娘娘回门之事，因此耽误至今。

而娘娘身为战神，何等意气风发，如今似也磨灭了一身傲气，锋芒皆收敛干净。

只因殿下喜欢温婉贤良之人。

宫娥见了，亦觉于心不忍：“娘娘该就寝了。”

芷清闻言，回过神来，转脸看向宫娥：“你是大婚那晚来传信的丫头？”

宫娥低垂着首，小心翼翼道：“是。奴婢名叫小颜。”

“小颜，你伺候殿下多久了？”

“数百年了。”

兰溪追问道：“你可知殿下与琉月神女，是如何相识的？”

小颜迟疑片刻：“小颜只知殿下常去花神的园圃，后来遇见一位仙子……”

芷清闻言，心底泛起一丝希冀，眸中透出异样光彩：“你说的，可是五百年前？”

小颜摇头道：“五百年前，小颜并未伺候殿下，小颜说的是最

几百年，殿下与琉月神女便是在那园圃里……结缘的。”

“原来如此。”芷清沉吟，目光黯然。

至今仍记挂着五百年前的，终究只有她一个罢了。

“娘娘为何总戴面具？”小颜见芷清今日话较平日更多些，鼓起勇气道出心中疑惑。

芷清伸手摸了摸脸上面具，目光忧郁，似在看她，又似在自言自语：“他说，他不喜强悍粗鲁之人，却不知，我从前并非如此，如今却不得不如此……”

小颜不解道：“娘娘，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芷清勾了勾唇，笑意苦涩，“大婚那晚，他未曾掀我喜帕，我总不好，日日顶着喜帕等他……”

“这面具，权当替了喜帕了。若他哪日归来摘了它，便算是，礼成了吧……”

气氛愈发压抑，小颜不再多言，伺候完毕，照例取来宫灯。

“娘娘，今晚这灯……”

良久等不到回应，小颜欲再询问，却听芷清低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