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侑言闻言，脸色一白。

“来人！”

“沈箐疏！不可再造杀孽。”

沈箐疏和季侑言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季侑言的话音一落，沈箐疏神色骤冷，一旁的玄阳子故意训斥：“大胆季侑言，怎敢直呼陛下名讳！”

季侑言压根当玄阳子不存在，只一脸紧张望着沈箐疏。

两人目光对视，沈箐疏终于肯正视他一眼了，几秒后，沈箐疏却忽而一笑，“怎么？心疼你的师弟师妹？害怕我杀了他们？”

听着她这样一脸平静的说着杀人的话，季侑言心疼又是一痛。

“并非如此。”

他知道沈箐疏此番不过是想借弟子们的手，除去皇室族人这个后患。

沈箐疏篡位登基，皇室族人必须得死。

这是历来的规矩。

但沈箐疏亲自下令射杀，和旁人杀死在因果报应上完全是两个概念。

季侑言瞟了一眼一旁的玄阳子，大概也猜到了这些举措是他建议的。

但岭南弟子下山历练，都和天地签了生死契，一旦入世，生死不论。

岭南插手了沈箐疏的生活，如今被沈箐疏反过来报复是因果循环。

所以从一开始，他也没开口求什么。

如今开口，只不过不想让沈箐疏多造杀孽。

但却又让她误会。

在沈箐疏质疑的神色下，季侑言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试着解释说：“生死情劫并非你想的那样，你是局中之人，多一条杀孽，变多一种不可挽回的业障。”

“沈箐疏，你信我一次。”

沈箐疏饶有兴致挑眉，“我信你，你待如何？不信你，你又待如何？”

“季侑言，你现在应该清楚，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师，一个阶下囚却想要我答应你，可凭什么呢？”

一字一句，沈箐疏分明没有用什么力道，可字字句句却如利刃，刀刀戳心。

沈箐疏说完，转身就要走。

季侑言望着她的背影，再一次体会到了沈箐疏从前的心情。

原来望着人的背影也会这般难过。

蛊毒的反噬仿佛更加严重了，季侑言一直忍着，可下一秒却见到玄阳子牵起了沈箐疏的手。

顿时，那压下去的心痛瞬间翻涌。

季侑言神色暗沉，飞身落到沈箐疏面前，一把打开了玄阳子的手，在沈箐疏冷淡的目光下，他一字一句说——

“我才是你的夫君。”

第二十一章 世间

季侑言亲口承认的一声夫君，沈箐疏曾经等了三年。

曾经他把一颗心捧到季侑言面前，可是他不要。

如今她不稀罕了，却这样轻易的得到了。

沈箐疏抬起被季侑言握住的手，一点一点拨开，脸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灿烂。

可是……

沈箐疏却用最灿烂最温柔的笑脸，说着——

“夫君？你也配？”

迟到的深情比草贱。

隔着血海深仇，沈箐疏不但感受不到半点情意，她还觉得无比的恶心。

两个人距离这么近，季侑言能清晰感受到沈箐疏眼中的厌恶。

他忽然没有拦住她的力气。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任季侑言怎样盯着沈箐疏的背影，可她一直没回头。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历劫失败的师叔为什么劝告他。

无论如何，不要动心。

生死情劫，最忌动心。

过往的一切，如幻梦一般浮现心头。

他从前一直以为，他一心向道，情劫这种事情落在他身上，不过是个错误。

可后来，他见到沈箐疏的第一眼，他便知道他错了。

她清润的眼眸，她低低喊的一声国师，她小心翼翼为他递来锦帕……他记得越来越多的她。

可情劫，是两个人的事。

劫难既然存在，那么情劫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注定受到牵连。

陷得越深，往后越痛苦。

但两个人当中，她的用情分明比他更深。

于是，他尽量避免了和她相处，哪怕于心不忍，也装作冷漠相对。

渐渐地，她不再期待什么了，她眼中的光也熄灭了，他无数次想抬手，想留住她眼中的光，可想到师叔抱着惨死的心上人那痛哭的模样……他最后都忍了下来。

他以为，只要不是两情相悦，只要她不再爱他，一切都会慢慢的化解。

情节的痛苦，他一人背负即可。

一切原本如同计划那般。

可他万万没料到，有人趁他不备给她下蛊。

那蛊毒，乃噬心蛊。

用情越深，中毒越深。

她既然已经中毒，就不能置身事外了。所以，他只好假装中蛊，要她解毒，上奏求娶。

她信了。

新婚夜，她以为她独守空房，她以为她中毒昏迷到第三天才醒来。

其实不是。

新婚夜，他点了迷香让她睡去，他克制住自己，用阴阳交融之法将蛊毒渡到自己体内。

一夜过后，他修为毁了大半。

有了夫妻之实，这生死情劫……两个人谁都逃不掉。

噬心蛊，让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只能对她更冷漠，让她心死，心死即情灭，生死情节也困不住她了。

可她自小便伤了根基，残余的药力依旧摧毁着他的身体。

后来，他寻到了以毒攻毒的秘宝，他炼化之后，自身血液便可为她解毒，到时候，他自会流放路中寻她，替她解毒之后，再寻个理由让她假死遁逃。

他从来没想过让她真的去漠北。

只是当初下毒之人是谁，一直尚未查明，她多留在皇城一日，危险就多一份。

可他也没有想到，原本已经送出皇城的她，又跑了回来。

还正好碰上了服毒后，神志错乱之际。

一步错，步步错。

是他太过自负。

人心，情劫。

从来都不容易。

他终究没护住她。

如今，也不怪她恨他。

第二十二章 错乱

季侑言最后被送到了瞭望殿，一同被送去的还有季灵芝和其他两位弟子。

季灵芝如今一身的伤，脸上也是纵横交错，这伤，是从前被她仗着自己是季侑言的审美，讽刺轻慢过的一位公主划伤的。

当然，今天她也杀了那位公主。

但她最恨的人，是沈箐疏。

所以关上门之后，季灵芝对季侑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兄，你一定要给我报仇！我们一定要杀了沈箐疏那个妖女！”

季灵芝神色狰狞愤恨，却下的另外两个弟子纷纷朝屋子外看去，生怕被人听见。

其中一人低声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嘴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