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与老天抢人的决斗。

第235章 无声的悲痛绝望

炎玄帝国。

夜幕降临，银装素裹。

白色迈凯伦不知道在裴家老宅门前停了有多久。

后车窗半开，依稀可见外面的冷空气徐徐向车内袭去，但随之飘出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儿。

身穿黑大衣的燕洵，一个人孤寂悲凉的坐在后座，右手夹着正燃着的烟，轻搭在车门上。

从前向来对烟不喜不恨的他，竟也开始靠着香烟来麻痹自己，填补内心焦躁、不安的情绪。

微眯着深邃幽然的黑眸，不见半点光亮波澜，眼下的乌青透着无尽的疲惫、煎熬。

一股令人窒息、胆颤的气息将他紧紧包裹着。

坐在前面驾驶座上的韩凯佲，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自从冷雪宁走后，他便时时刻刻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就连裴氏集团的员工现在都小心艰难的活着工作。

一根烟抽完，燕洵将剩下的烟蒂放入烟灰缸里捏灭后，声音略显得沙哑几分。

“找到了吗？”

闻声，韩凯佲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回道。

“还没有，姒总和叶一，甚至是席凛和代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雷达、通讯，任何能代表身份、位置的，都没有。”

在韩凯佲还没有说完话之际，就听得燕洵一声重重悲凉的叹息。

透过后视镜。

燕洵身体微倾斜着，低眉垂目，无数的阴暗笼罩在他身上，使得将黑眸之下的无数情感尽然全部掩去。

车窗外，是难得一见的冬日里皎洁的月光，月光透过林叶之间形成光影，落下打在他的身上。

奈何再滔天的权力，却也无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的女孩儿。

那是一种无声的悲痛、绝望。

良久，燕洵忽然动了。

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你回去吧，今天我在老宅歇下了。”

语毕，燕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老宅围栏前，被夜色所笼罩吞噬，犹如那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些日子里，燕洵几乎都是住在裴氏集团的。

半山墅他不敢回，戚园他不敢去。

一切的一切，不论他去哪儿，好像都有冷雪宁的身影时刻在他眼前徘徊。

音容笑貌，清冷漠然，姿态摇曳。

每每看到之时，无尽的思念怅然便会被无限放大，任凭他如何伸手去抓，却连那细枝末节都不曾触碰得到。

所以，他选择躲避。

只有躲在阴暗狭小的角落里，他才能有短暂的大口呼吸着稀薄且充满压抑的氧气。

若不是今晚裴老爷子亲自打电话到裴氏集团，想必燕洵还会继续坐在办公室里，用工作麻痹自己的神经吧。

直至看着燕洵进入老宅后，韩凯佲憋着的一股气儿才隐隐舒了出来“好的，爷……”

.

老宅内，灯火通明。

亦如上次冷雪宁来的时候一样。

裴赫坐在沙发上正翻阅着财经类的杂志，听到开门声音后，转过头看着慢慢走进来的燕洵，眉眼微皱一下后迅速舒展开。

“回来了？”

“恩。”燕洵应声着。

裴赫放下手中的杂志，将燕洵脸上的疲色收入眼底，微抿着唇马上要说出口的话，却在下一秒改了话口。

“……我听集团里的人说，你已经连续几天没回家好好休息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了，爸。”

这时，穿着旗袍的谢薇，从楼上走了下来，眼底满含关心，迈着疾步来到燕洵身边。

还未等靠近，就闻到了那股还没有散去的烟草味儿。

谢薇抬手轻覆在鼻子上，走上前拉着燕洵的手臂，温声说着“儿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论是工作，还是……”

“恩，我知道了妈，我会注意的。”

燕洵将身上的黑大衣脱下，挂在离门最近的衣架上，从而让那股烟味快些消散。

早早落座到餐桌前的裴老太太，耳朵灵敏的很，一下子就听到了燕洵的声音，她忙招呼着。

“州州回来啦，来，到奶奶这边来。”

“奶奶。”燕洵落座于属于他的位置上。

黯淡无光的黑眸，随之便落于身旁的空位上。

那是上一次，带冷雪宁来老宅时，冷雪宁坐过的位置……

裴老爷子眼珠微转，轻咳嗽一声，试图拉回燕洵低迷的情绪“几天不见，这人都瘦了一圈了，今天晚上可要给你好好补补。”

“是啊州州，你爷爷听说你这些日子忙得连一顿饭都没吃好，特意让厨房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叶可人也笑着细声慢语

旁边的裴君曦眨巴几下眼睛，主动起身盛了一碗鸡汤放在燕洵面前。

“哥，吃饭吧。”

从燕洵进门开始，到吃饭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在时刻关心着燕洵的身体状况。

每个人都将那复杂的心情埋藏至心底，没有一个人提及有关于冷雪宁的一切事情。

燕洵吃的极少，喝了裴君曦盛的那碗汤之后，便再也难以下咽任何东西了。

“我吃好了。”

说着，燕洵起身，给大家留下了一个孤寂落寞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转角处。

.

走着走着，燕洵来到了裴老太太的温室花园。

站在同样的位置，看向那空无一人的花亭。

上次，他也是站在这里，满心欢喜的盯着少女那绝美耀眼的容颜。

“燕洵是我的，我是一定不会松手得……”

清冽绝决的声音，犹在耳边徘徊。

那是比他听到我爱你，更为动听的情话……

回忆与现实慢慢重合。

刚刚在眼前的那道人影化为虚无，花亭再次变得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心脏骤然间一停，呼吸一窒。

现实残酷且无情。

“州州。”一道沧桑年迈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燕洵侧转过身，便看到了缓慢走过来的裴老爷子“爷爷，您也吃完了？”

裴老爷子笑了笑，摸摸自己的肚子“人老了，晚上吃多了不消化，七分饱刚好。”

话语稍顿，裴老爷子看着身旁自始至终情绪低沉落寞的燕洵，无声叹气着摇摇头。

随后，他抬手轻拍了拍燕洵的肩膀，提议道。

“走吧，咱爷孙俩去花亭坐一会儿。”

第236章 总要有一个人活在痛苦之中

不知不觉间，白色的雪花再次飘落。

因为温室花房的棚顶是倾斜的，况且这里面四季如春，小雪花落下时便会融化，而大雪花则会沿着棚顶滑落下去。

花房内，百花争艳，竞相盛开。

裴老爷子和燕洵，各坐一边。

就好似上次裴老太太与冷雪宁那般，就连位置都未曾有过分毫相差。

在下人送来一壶热茶后。

裴老爷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后，幽然开口“州州，你瘦了。”

一整晚，所有人都在一直重复着他瘦了。

对此，燕洵默声垂头，没有言语“……”

裴老爷眸光诧然：这臭小子居然第一次敢忽视他说的话……算了算了，看他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裴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了一番后，半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你对那丫头用情至深，竟然连催眠的方式也没能让你忘了她。”

他也是终于明白，冷雪宁为什么要出此下策了。

一直处在自己悲凄世界中的燕洵，堪堪回过神来，黯淡的眸光不见半分色彩。

哽咽了许久后，哑着声音开口“爷爷，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

“那丫头又何尝不爱你呢？”

裴老爷子喝了一口茶后，将茶盏轻放在茶桌上，眼底藏着对这一对年轻人的疼惜，徐徐说道。

“州州啊，或许那丫头对你的做法，你不懂，但是爷爷都看在心里，爷爷懂。”

“你看，我和你奶奶，年岁大了，生死的问题虽然已经看淡，但是不论先后，总要有一个人活在痛苦之中。”

“那丫头，是怕她……怕她熬不住，留你一人独独在这世上，哎……”

说到最后，裴老爷子终是难以将最为残酷的那个字说出口，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燕洵眼底，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水雾，俊美绝伦的面容上浮现出无尽的悲凉、凄婉。

“就算是注定不能在一起，我也想陪着她走到生命的终点。”

裴老爷子：“立场不同，造化弄人，那丫头把所有的人和事都安顿好了，就连帝国和裴家的未来也一同计划在内，却唯独把她自己刨除在外。”

“人，你找到了吗？”裴老爷子问。

燕洵摇头，缓慢垂下眼眸，那是被抛弃的可怜相“我要去找她。”

裴老爷子脸上和蔼疼惜的面色渐渐淡了几分，沧桑浑浊的眼眸紧紧盯着燕洵，沉声问道。

“就算是舍弃帝国，舍弃整个裴家？”

“我……”

“回房间去吧。”

裴老爷子倏然打断了燕洵接下来要说的话，与此同时，他朝燕洵摆了摆手。

侧过头不再去看燕洵，写满沧桑的眼睛紧闭，布满皱纹却依旧带着上位者的威慑与霸气。

燕洵薄唇颤抖着，眼睫轻颤间起身，离开了。

良久，裴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眸，余光瞥向门外一处微微虚晃的人影，无奈轻笑出声来，佯装生气的开口。

“小丫头，竟和你哥学那爬墙角的事儿。”

就见那闪动着人影的角落里，裴君曦突然就蹦了出来，笑盈盈的开口“爷爷，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