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季楠已经转身离开，走廊明亮的灯光，也照不亮她满身的黯然。

钟雪约她出来见面，是在两天后。

自从听到闻舟发小说得那番话，而他却只模棱两可的解释了那么一句，此后再也没找过她之后，季楠最近做什么都没精神，本来就瘦的脸颊变得更尖了，和坐在对面笑靥如花的钟雪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钟雪比她到达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她好整以暇的坐在咖啡厅，手边提着一个很大的粉色袋子。

见季楠来了，才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将袋子里的东西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

是一沓厚厚的信封，每一封上面，都有着她熟悉的字迹。

【钟雪收】

那是闻舟的字迹，季楠浑身一颤，似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看到的东西会让她多难堪。

钟雪慢条斯理的将所有信封推到她面前：“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我想了很久，无论如何，这都是我和闻舟的纠葛，都不该让你这么可怜的被蒙在鼓里。”

“季楠，你可能觉得我这个人虚伪，但抱歉，你是闻舟的女朋友，以闻舟和我的关系，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对你和颜悦色，目前，我能做的，就是让你知道所有真相……”

她像一个审判长，将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季楠眼前，然后下达最后的判决。

季楠竭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一封封拆开了那些信。

第九章

2020年3月，她和闻舟刚认识的时候。

【钟雪，我认识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女孩，如果你不回来，我会和她在一起。】

2020年5月，她和闻舟确认关系的时候。

【钟雪，我和她在一起了，如果你觉得生气就回来，我会甩掉她。】

2021年12月，他们第一次跨年那天。

【钟雪，有时候真的在想，你心怎么这么狠，今年我和她一起去看了跨年烟火，可笑吗，当零点钟声响起，我吻她的时候，想的全是你的脸。】

2022年5月，他们在一起两周年。

【钟雪，两年了，我让她留了及腰长发，爱上吃抹茶蛋糕，我好像，终于把她变成了你。】

2023年4月，他陪她过生日那天。

【雪雪，回来好吗，你赢了，替身终究只是替身，我想你……想到快疯了。】

……

犹如自虐一般，季楠浑身已经抖得不行，却还是一封接着一封的看。

心好像被生锈的铁片生生划过，将她伤的血肉外翻，鲜血淋漓。

那些自以为跟闻舟在一起时的甜蜜时刻，原来，他心里想着都是钟雪！

从一开始，她就不过就是一个拙劣的替身。

他的所有深情、爱意、温柔，给予的对象从来不是她，而是透过她献给大洋彼岸的另一个人！

明明很多次触及真相，她居然还傻乎乎的为他开脱，幻想他曾经对她有过真心！

季楠心如刀割，强行忍住不让眼泪落下。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钟雪面前哭。

她深呼一口气，放下所有信件，强撑着所有的自尊，却连声音都在发抖，“钟雪，我的确不喜欢你，但我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她猛然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外面，艳阳高照，季楠一路跑到法学院教学楼，因为跑得太急，甚至还在台阶处摔了一跤。

但她浑然不顾，浑身狼狈的在教学楼门口拦住了刚下课的闻舟。

两人自从那日后便再也没有联系，看到她这么着急的跑过来，闻舟还以为她是想通了，来找自己和好。

犹如这三年来的每一次。

“什么事？”他依旧是冷冷的，在面对她时，总是那么游刃有余，拿捏得当。

在这段感情里，她知道自己一直处于被动。

这三年，她总觉得闻舟好像喜欢自己，又好像没那么喜欢，总是宽慰自己是他清冷的性格使然，不会表达感情。

如今看了他给钟雪的信才知道，哪有人天生不会爱人，只是不够爱罢了。

她红着眼看着他，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钟雪给我看了，你这三年给她写的信。”

闻舟黑眸一紧，季楠将他微变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痛意更甚。

她终于笑了，可笑得却比哭还难看，“闻舟，玩弄别人的感情很有意思吗？你因为想把我当成钟雪的替身才选择和我在一起，那你有想过我吗，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三年，整整三年！我的感情，在你看来就这么廉价吗？”

闻舟看着她这样，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第一次见到她，她站在学校的樱花树下，笑容清纯浪漫。

他从未见她，难过成这样。

他竭力忍住心口的异样，刚要开口，季楠便打断他，一字一句哽咽着道：“闻舟，我今天不是找你要解释的，正如这三年来，每一次你都觉得没必要给我解释，今天我也不再需要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从今天开始，这一切都到此为止，我们分手吧。”

第十章

这句话出口，闻舟显然僵住了。

他下颚线紧绷，眉头拧紧了几分，那句“别闹了”还没说出口，电话就“叮铃铃”响了起来。

是钟雪。

他接起来，只见电话那头不知说了句什么，他神色立刻一变，留下一句“我们以后再聊”，便脚步匆忙的直接留下季楠离开了。

季楠站在原地，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脏又像是被活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就连谈分手，他也再一次为了钟雪抛下了她。

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狠狠擦掉。

闻舟，没有了。

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

……

季楠从法学院回去之后，便将自己整个人都关在了宿舍里。

她不哭也不闹，整日待在床上，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直到闻芊芊知道她一天都没吃饭后，连忙跑到她宿舍，掀开了她的床纱。

“季楠，你和我哥分手了是吗？”

季楠将自己埋到被子里，没有说话，没有表情，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闻芊芊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她看了一段视频。

“现在学校都在疯传，钟雪是他的新女友。”

视频里，闻舟和钟雪面对面拥抱着，钟雪好像因为什么事在哭，一向清冷的闻舟，不仅全程十分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给她擦眼泪，最后还将钟雪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如此暧昧的画面，瞬间被人拍下传到了校园论坛，一下子就上了热门。

季楠只扫了一眼，却也能看出，视频里，闻舟的温柔耐心是她从未拥有过的。

多可笑，即便把她当做钟雪的替身，他也从未真正给予她给钟雪的待遇。

闻芊芊连忙关掉视频，担心的看着她：“季楠，你没事吧？”

季楠这才抬头看她，“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闻舟喜欢钟雪了。”

闻芊芊闻言，心头一惊，但她素来不是会撒谎的，磕磕巴巴了好几声，最后才终于叹气道：“季楠，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实在是我哥之前太喜欢钟雪了，之前钟雪一言不发就出国，他酒精过敏还一个人跑到酒吧喝酒，喝得连命都差点没了……”

“和你在一起后，我以为他已经忘记钟雪了，怕你多想才瞒着你，没想到……季楠，对不起。”

为了钟雪……

他险些连命都没了。

你又算什么呢？

季楠笑了笑，笑出泪来，最后一把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从外面看去，她整个人都在发着抖。

这天之后，闻舟和钟雪同时请了半个月假，不少人猜测他们是一起去旅行了。

看向季楠的眼神，也从之前的看戏多了几分同情。

季楠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一直默默承受着这些眼神。

直到毕业季即将来临。

父母打来电话：“季楠，之前跟你提过申请去国外读研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身为大四生，毕业后是工作还是读研的问题，父母跟她讨论过很多次。

按照父母的意思，是想让她读完研还彻底留在国外工作，然后全家移民，以后都不回来了。

曾经，为了跟闻舟在一起，她并不想去国外，如今，却好像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季楠红着眼看着外面的白云，语气竟带着一丝释然：“想好了，我决定出国。”

第十一章

闻芊芊自从知道季楠决定去国外读研的事，急得不行，一直想告诉闻舟，却被季楠拦住。

“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何必打扰他们呢。”

他们，指的是闻舟和钟雪。

两人这阵子请了大半个月的假，八卦绯闻早在院内传得满天飞，甚至还有人传，说不定两人是去度蜜月，等回来就直接去结婚了。

可无论听到什么，季楠却始终表情平淡，仿佛真的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

闻芊芊越是察觉到她的不在意，就愈发心慌，“季楠，我哥这次的确做错了，但有很多事你们都还没聊清楚，你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再聊聊好不好。”

季楠收拾行李的手一顿，低着头忽然怔了很久。

“没那个必要了，芊芊，我已经答应爸妈，以后毕业了，也留在国外做科研。”

闻芊芊顿时一怔。

毕业也留在国外，她这是，打算以后也不回来了！？

季楠收拾好所有东西，最后，书架上只剩下一个写着闻舟名字的礼盒。

她看了一眼，没有将它带走，提着行李箱要走出宿舍门的时候，反身过来抱了抱闻芊芊。

“芊芊，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再……”

她想说再见，却又止住了话语。

因为她知道，她这一走，就是再也不见了。

闻舟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这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