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壶闷泡，茶水随着碗盖缓缓流到壶中，如此泡法最是甘甜清香。”

“本朝之画自是最喜贺牧之先生，形神之韵难以言赞。”

曹凡看着侃侃而谈的陆渺渺，心里也不禁颔首认同。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曹凡和陆渺渺心意相通，夫妻恩爱的传言传遍了京中。

听着玉泉打听回来的风向，陆渺渺也明白自己离开的时机大概到了。

她想了想，决定将自己要离开的事告诉皇兄，便进了宫。

自己她与皇兄一母同胞，他向来最疼她，也会随她。

永乐殿。

陆渺渺研磨，看着处理奏章的皇兄，低声说：“皇兄，我想离开去静心庵。”

闻言，唐熙丰翻阅奏章的手顿了顿；“为何？可是曹凡对你不好？你同朕说，朕替你去教训他。”

陆渺渺心中一暖，鼻尖微酸。

她知道，这一走与皇兄便是永别。

“不是的，我只是想去静静心，也不知这一去何时回来，便想着来同皇兄说一说。”

陆渺渺半真半假的回着。

没有说自己命不久矣，也不想皇兄因为自己迁怒曹凡。

事到如今，都怪她自己看不开。

唐熙丰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探索。

陆渺渺垂下眼睛，不敢与之对视。

见状，唐熙丰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也没多说，只是问：“你想好了？”

陆渺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想好了。”

闻言，唐熙丰听后，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两人再没有说话，无声的静弥漫了整个大殿。

陆渺渺低头研墨，感受着皇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里的酸涩渐渐蔓延。

终究是她任性，抛下皇兄一个人在这冷冰的宫殿。

天色逐渐暗下去，陆渺渺也告退离宫。

唐熙丰站在殿门口，看着撑着伞逐渐消失在皑皑白雪中的人，眼底情绪不明。

母后去世的早，他与陆渺渺相依为命。

他最宠这个妹妹，也希望她能一世无忧。

却没想，自己护了她这许多年，却终究不能保证给她幸福。

唐熙丰看着那飘落的雪，陷入了沉思。

指挥府。

陆渺渺刚回到院子，就看到了坐在屋子里的曹凡。

她的脚步顿了顿，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曹凡循声看来，眼里中情绪复杂。

他今日照常来寻陆渺渺，却听下人说她进宫了。

便想着在这儿等等，可不想进来后却发现，属于陆渺渺的衣衫、书画、绢帛都不见了。

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格外凄凉。

她，当真要走？

曹凡现在有些不敢确定。

良久，陆渺渺看着沉默的曹凡开口：“是我忘记说了，今日起你便不用过来了。”

曹凡眼神一沉：“公主这话是何意？”

“去往静心庵一事我已同陛下说过，你可放心，等三日后我拜别母后，便会自行离开。”

陆渺渺说着，语气甚是平静，平静到仿佛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烛火微微。

曹凡的半边脸隐在其中，脸上的神色看不真切：“三年了，你还要胡闹到何时？”

听到这话，陆渺渺一怔。

她以为这几日他们二人也算是相谈甚欢，以为曹凡多少能有些了解她是什么人。

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妄想。

“我……”

陆渺渺刚要说些什么，屋外一阵喧哗。

紧接着，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对着她施了个礼：“公主，皇上请您进宫。”

她愣了一下，看了眼曹凡后，转身随太监离去。

曹凡站在屋子里，眉心紧拧。

宫内永乐殿，灯火明亮。

陆渺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唐熙丰背对门口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皇兄，你找我何事？”

她问着，迈步走了进去，可就在这时，身后殿门却倏然合起。

陆渺渺回头看了一眼，又不解的看向唐熙丰。

唐熙丰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瞧着她。

许久，才开口：“你当真想好，要去静心庵？”

陆渺渺不明白为何他特地叫她进宫，只是问一个已经问过的话。

但还是说：“是。”

“不后悔？”

“不后悔。”

她回答的很果断，且坚定。

唐熙丰沉默了片刻，走上前将一个被掌心捂的温热的白瓷瓶放到了她手中。

“既如此，你离开前，就替皇兄做件事吧。”

陆渺渺诧异的看着手里的瓷瓶，还没来得及问，拿着白瓷瓶的手猛然被握紧。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唐熙丰，却听他说：“你死后，朕要以此为由收回锦衣卫掌权。”

第八章 指责

那瓶子很轻，轻到一只手便可以轻松拿住。

那瓶子又很重，重到承载了她的一条性命，还有这二十余年的亲情。

最是无情帝王家！

在这一刻，陆渺渺才算是真正体会到。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瓷瓶，目光落到唐熙丰身上，再看不到曾经的疼爱与宠溺，只有身为皇帝的狠厉！

“皇兄……”她唤着，语气中带着丝丝的祈望。

可唐熙丰的话却打碎了一切：“别让皇兄失望。”

随后，他慢慢抽回了手，背过了身。

温度远离，陆渺渺冷意席卷，直入骨髓。

她凝视着唐熙丰的背影，再无话可问。

而后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大殿，步履僵硬，满身失魂。

守在门外的太监见她这样，走进殿内对唐熙丰说：“皇上，您为何不告诉公主那是假死药？”

唐熙丰睨了他一眼：“这件事若透露了出去，小心你的脑袋！退下吧。”

太监忙退了出去。

殿门缓缓关合，孤寂充满了殿内。

唐熙丰看着缓缓燃烧的烛火，眼里一片黯色。

这是皇兄唯一能想到的让你自由的办法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忘却这京中的所有，过你想要的日子，幸福的活下去！

大雪一直下，铺满了长街。

鞋袜已经被雪打湿，凉意从脚底直直地窜进心里。

陆渺渺就这么走着，一步一步走回了指挥使府。

走进院子的那一刻，她看着还在屋子内的曹凡，有些惊讶。

他……竟然还在？！

陆渺渺站在原地，手中攥着的瓷瓶愈加沉甸，脑海中唐熙丰冷漠的神情话语不断闪现。

一瞬间，她有些迷茫。

她曾以为自己身上长达几年的毒一定是曹凡下的，但是现在她不能确定了。

陆渺渺将瓷瓶塞进袖口，走进屋子。

“你怎么在这？”

曹凡并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皇上召你进宫说了什么？”

陆渺渺满身风雪，但曹凡就像是没看见，

这原本已经习惯的事，此刻她却有些承受不住：“你在乎吗？”

曹凡眉心微皱：“公主莫忘了，臣是你的驸马。”

驸马？

之前他总是强调他们是君臣，现在却突然说他是她的驸马？

陆渺渺不免感到讽刺：“成婚三年，你可有片刻将自己当成我的驸马，我的夫君？”

曹凡没有回答，陆渺渺心里的委屈和怨怼没有控制住，倾泻而出。

“成婚三年你从未碰过我，甚至若非我叫人请你，你甚至不愿进我院子半步，前几日更是将陈冰言接进府中！”

想起那日碎玉阁内亮了整夜的烛，还有面前这个在那儿留了一夜的男人。

她不自觉攥起拳，指甲抠进掌心，一阵刺痛。

曹凡听着这些，心中莫名生起几分烦躁：“公主是在指责臣没有尽到驸马的义务吗？”

陆渺渺没有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刚想说什么，手腕却被人一把钳住。

紧接着，就看到曹凡吻过来的唇！

一瞬间，四目相对。

曹凡的眼底一派冷漠，瞧不见丝毫的情意。

陆渺渺看着，心里充满了无力。

她别过脸，错开唇，慢慢将人他推开。

“指挥使大人何必勉强自己？我累了，你走吧。”陆渺渺沉声说着，不愿再看他。

曹凡看着她，眼底闪过抹异样，但最后还是沉默离去。

脚步声越来越小。

陆渺渺慢慢转身，看着门外曹凡逐渐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她眼眶一阵湿润。

原来不爱时，夫妻间亲密的行为也只能沦为疏离的义务。

第九章 画像

窗外雪色漫漫，落到地上慢慢化成了水。

冬将过，春将至，一切都要结束了。

陆渺渺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烛光照在手中的白瓷瓶上，反射着清冷的光。

玉泉站在一旁看着她，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玉泉，你走吧。”陆渺渺轻声说着，打破了沉寂。

玉泉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

“我把你的奴籍给你，你离开这里，离开皇宫，过一个普通人该过的日子。”

陆渺渺的声音很轻，带着些沙哑。

玉泉倏地跪在了地上，眼眶微红：“可是奴婢做了什么让公主不喜的事？奴婢这就改，您别赶奴婢走！”

闻言，陆渺渺心里一阵发酸。

却只是转身从榻边柜子里拿出奴籍和一盒金贵首饰，塞到了玉泉手里。

“走吧。”

她没有说别的，将人拽起来往外推。

“奴婢不想离开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