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一句话到底还是触痛了洛苓心底痛处，她站起来冷冷看向莺月：“纵使我为凡人，婚约亦在，我不死，怕难有你出头之日！”

莺月气得不轻，洛苓也并没觉得有多痛快。

这时，天边一朵祥云飞来，一仙使站立其上。

“洛苓，天帝有旨，请你前往大殿议事。”

洛苓心头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到了云霄殿，看见楚琰和月老都出现在大殿之时，她一下明白过来。

天后开口：“楚琰往后是要继天帝大位的，你现在凡人之身，镇守无妄宫尚且力不从心，恐难以胜任太子妃之位……”

天后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可亲，好似真的在为她考虑。

洛苓微微一愣，这些话，她听得懂。

师傅无妄天君乃是仙界万古第一人，离飞升真神只一步之遥，在仙界和天帝平起平坐。

作为凤族唯一的后裔，她还是颗蛋时便被师傅收为徒弟。

当年她刚一破壳，八方祥云满天，万鸟齐鸣高贺，这红线那时便牵在了她与楚琰手上。

天后急不可待前来定下婚约，更连说自己就是天定的太子妃。

可现在师傅不在了，她也便难以胜任太子妃之位。

她心头泛苦，却只是再一欠身：“洛苓明白。”

场面话已经说得如此漂亮，她若是再没有一点自知之明，那可真是愚蠢至极。

洛苓眼神落在楚琰身上，他仍是一脸淡漠，眉目间清晰是对她的厌恶。

过去千年，她曾为楚琰取尾羽炼神器，以凤凰心血助他渡劫继太子位……桩桩件件倾尽所有，却仍换不来他片刻的目光停留。

她深吸一口气，似要用尽最后一丝余勇问道：“这千年，你可曾有一刻为我所动？”

她那哀切绝望的眼神让楚琰眉头紧皱，心中忍不住的烦躁。

可他此刻只想快点结束这绑了他千年的绳索，于是冷冷吐出两字：“从未。”

心中最后一丝火光，在嘴角化作一抹苦笑。

洛苓强撑着看向他眼底，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这些年，为你多添烦扰，对不起，从今往后便再不会了。婚约……就此解除吧。”

从前年少轻狂恣意，自以为姻缘天定，她爱他所以他也必须爱她。

如今历经两百年人间轮回之苦，她才懂得，勉强感情有多荒唐。

月老见此情景，心下喟叹，拿出破缘刃。

洛苓与楚琰同时伸出手，腕上便显现出一根红线，幽幽泛着光，若隐若现。

无人看得到，可是她知道，现出红线的那一刻，她心中在丝丝渗血。

月老挥刃斩向那根红线。

“住手！”殿外忽然响起一声厉喝。

可破缘刃仍应声挥下。

第四章 终究求不得

“筝——”一声。

却见破缘刃被红线震开，可那根红线却丝毫未损。

月老一惊，他这破缘刃乃是专断姻缘的，怎会没用？！

殿外之人一身白袍，满披星光，神情肃整，踏进殿来。

天帝见到他，眉头微皱，却还是微微颔首：“司命星君如何也来了？”

司命正色道：“陛下，太子殿下与洛苓仙君乃是姻缘天定，天命姻缘不可摧。”

天帝闻言只是沉思，而楚琰却难以接受。

他攥紧了手，痛恨的看着那手上的红线，以及——红线连着的洛苓。

那双瞳仁里燃烧的熊熊怒火，几乎要把洛苓焚烧殆尽。

她无力垂下手，想要用袖子藏住那罪魁祸首的红线，可下一秒，便被楚琰攥住了手腕。

他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如今可满意了？”

洛苓心底一凉，睁大了眼，说不出话。

又来了，这种好似无辜的眼神。

楚琰厌恶涌上心头，一把甩开她的手，跟着天帝天后离开。

洛苓看着手腕上那刺目的红痕，一声苦笑，上次被他掐住脖颈的痕迹尚未消除，如今又添一道。

忽然，洛苓跑出大殿，跟上了司命星君：“星君，这天命姻缘当真是解不开的吗？”

司命黑沉的眼眸定定看着她，良久，只说了一句：“天命有道，世间八苦尽在其中，若改天命，必以命殒之。”

也就是说，除非她与楚琰有一方死掉，不然，便是注定不死不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姻缘？

她强求千年仍爱而不得，楚琰厌她至此，却又摆脱不得。

求不得，怨憎会，仙人亦如此。

一番话将洛苓离去的背影压得格外沉重，而在殿门柱后莺月听到那话，不由死死握拳，眼中晦暗闪过一抹算计。

神魔之井，空寂无人。

洛苓惯例检查完封印，疲累坐在树下石桌。

以凡人之躯查验封印，实在过于勉强，幸好过往千年她对这封印了如指掌。

她拾起茶壶，本想喝口茶，却突然全身一僵，再也动弹不得。

洛苓一惊，她这是中了定身术。

茶壶跌在桌上，茶水洒了一桌，洛苓眼前划过一道华光，地面开始轻微晃动。

洛苓便见本来被镇压在神魔之井上的神器玄音扇被灵力催动，封印神魔之井的阵法正被缓缓打开。

而莺月便站在不远处，一边给玄音扇灌输灵力，一边狞笑着看她。

洛苓大惊，却发现定身术已经解除。

“莺月，你疯了吗？再放出魔军，你我都得死在这！”洛苓大吼一声，急急去拉枯树旁的示警钟。

钟声轰鸣，莺月闪身而下，一掌将她打到神魔之井旁，冷笑：“不，死的只会是你！洛苓，你不该回来的，死才是你的归宿。”

洛苓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神魔井的井口愈张愈大，一股强大的力量仿佛要将她拉进去。

她扑上去，拉住莺月想要阻止她。

这时，莺月忽然惊叫了一声：“玹哥哥，快救我！洛苓要把我推下去！”

楚琰来了？洛苓一转身，一阵劲风袭面而来。

她身子往后一倾，往井中坠去！

以凡人之身若入魔界，岂能有命活着？

“楚琰，救我……”洛苓止不住身子下坠，用尽全力呼喊了那个名字。

楚琰的身影出现在井口，她朝他无助地伸手，却只看见楚琰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她往下掉。

第五章 颠倒黑白

心底似刀割般剧痛，洛苓清晰的认识到，楚琰痛恨她，痛恨到袖手旁观她去死。

手慢慢垂了下去，眼瞳里只能看见那张无情冷漠的脸渐渐变小。

自下往上吹的魔风，打着旋吞没了她。

魔气打在身上，洛苓只觉浑身筋骨，寸寸如烈火灼烧，她终于承受不住，痛昏过去。

忽然，一道流光闪过，有人死死将她护在怀中，一同坠入魔界。

魔界，黑云漫天，遍地枯黄，魔兽横行。

洛苓睁眼，发现自己趴在一个透着莲香的背上。

她眼前晃啊晃，意识尚且朦胧，突然，一滴腥臭的血液溅在她脸上，把她一下惊醒。

洛苓睁大眼，便见数只魔兽如潮水般涌上，而元真一手托着她，一手执剑厮杀。

他身上衣衫早已被血染红，不知拼杀了多久。

洛苓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元真居然会为了救她跳下神魔之井。

她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她最爱的人要置她于死地，而有人为了救她不惜主动跳进神魔之井。

眼见魔兽越来越多，元真也开始伤痕越来越多。

洛苓不忍道：“元真，你放下我吧，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

扶着她的手紧了紧，元真喘着粗气，语气却是坚定：“我是天君座下的红莲，天君不在，我本就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