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像显示，困卦已解，萧夜白和楚国未来都会顺遂。

她勾了勾苍白的唇角，眼前已然模糊，那些难以忍受的痛意竟然也渐渐散去。

恍惚之间，叶云曦好似看见了十五岁的少年萧夜白，从尸山血海里救下她。

牵起她的手，温润如玉的对她说：“以后都有我护你……”

顾远舟躺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耳畔没了声音。

“叶云曦？”

他忍着疼猛坐而起去唤叶云曦，却发现她手指还在掐算，人却已经没了呼吸……

与青峰峡的惨烈悲壮不同。

京城内其乐融融，皇帝封后，大赦天下，一片祥和。

皇宫，封后大典。

礼官大呼：“吉时已到，请陛下祭天！”

萧夜白莫名焦躁不安，心口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生生剥离。

他皱着眉将香插入香炉，脑子里却闪过叶云曦的脸。

紧接着，礼部尚书高声宣读：“兹有丞相之女许婉凝贤良淑德，特封为大楚皇后！”

忽然，“咚——”一声巨响！

竟有人不顾封后大典，敲响丧钟！？

萧夜白浑身一僵，抬眸看向城墙，是星宿阁的方向。

胸腔内，奇怪的惶恐在不断冲撞。

他抬手一挥：“着人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不想话音刚落，就见新国师苏玥清匆忙赶来：“陛下，前国师叶云曦的长明灯，灭了……”

萧夜白心头一紧，手上扳指骤然碎裂！

下一秒，侍卫慌张来报：“陛下，昨夜南夷起兵意图攻城，叶云曦为国殉陨，战亡于青峰峡！”

======第11章======

“咚！”

又是一声钟响，震耳欲聋敲得萧夜白心头都猛地一震。

他嗓音有些发颤：“前方……战况如何？”

侍卫跪在他跟前，双眸发红：“顾将军带领十万大兵拼死对战南夷十五万大兵，损失惨重，身中数刀，伤痕累累！”

“天亮时，是前国师以血肉之躯斩杀敌将首领，鼓舞了士气，咱们才获胜。”

霎时，朝中大臣一片唏嘘——

“叶云曦一介女子竟有如此大气魄，当初是咱们小看她了！”

“前国师有勇有谋，当真是没想到，可惜……”

萧夜白只觉心口一阵气血翻涌，难受得踉跄后退了一步。

“陛下！”

身侧的高总管赶忙上前扶住他：“保重龙体。”

“保重？”

脑海中，萧夜白倏地想起梅院之别时，叶云曦对他说的这句话。

没曾想，那竟是她在对他做最后的告别。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攥紧，声线止不住的沙哑：“将她带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2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信。

侍卫跪在地上，双手扣拳：“臣……遵命。”

周遭是死一般的沉默。

十万对十五万，如此大的悬殊，不敢想战况有多惨烈。

群臣皆低着头，眸中有忧伤亦有惋惜。

萧夜白离开了封后大典，没人知道他要去哪，也没人敢问。

许婉凝狠狠咬着唇，秀眉微蹙，下意识就要去拉萧夜白长袍，却被丞相拦住，小声耳语。

“婉凝，不可冲动。”

丞相鹰眼扫过萧夜白失魂的背影，眼底复杂不明。

……

黄昏时分，议事殿。

萧夜白坐在高台上，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他提笔在宣纸上潜意识作画，须臾，纸上竟是叶云曦少女时的模样。

叶云曦坐在一旁，浅笑出声：“陛下，可是画的臣？”

萧夜白猛然侧身看过去，叶云曦完好如初的站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抱住她，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云曦，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你是国师，你有占卜算卦的本事，你怎么会死，你不会死……”

萧夜白口中低语，可手中的灼热让他曈孔一缩。

满手的鲜红，是血？

他看着怀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嘴角止不住的涌出鲜血。

更让他震惊的是——

胸口那比拳头还大的窟窿！

萧夜白捂着叶云曦的胸口，眼中早没了帝王的沉稳。

叶云曦却只是弯着嘴角看着他，费力抬起手触摸他皱起的眉角：“陛下，别担心，大楚臣给您守住了。”

萧夜白心口一颤，厉声呵斥：“谁让你替朕守了，大楚江山是朕的，你给朕回来！”

叶云曦眼皮越来越沉，她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寒风呼啸，天空又开始飘雪。

叶云曦抿唇一笑，望着那漫天的大雪：“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只是可惜，最后一场雪不是同陛下一起看的。”

萧夜白声音发颤：“你回来，朕允你同看！”

叶云曦却笑得更加明媚了，可嘴角却止不住的吐血：“臣……回不来了。”

======第12章======

“叶云曦！”

萧夜白猛然惊醒，一抬眸，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身皇后嫁衣的许婉凝。

“你怎么来了？”

萧夜白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嗓音低沉。

许婉凝目光落在桌上还未干笔墨的叶云曦画像上，藏在衣裙里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顷刻，却又露出一副心痛的神情。

“夜白哥哥独自离开大典，婉凝担心你，特亲手做了糕点过来。”

萧夜白神色不似从前柔和，只淡淡说：“你有心了，放下吧。”

许婉凝将食盒放在一旁，不愿就这么轻易离开。

故而叹息一声，抹上无泪的眼角：“要是国师晚走一天，说不定就不会……”

萧夜白这才抬眸看向身旁的女人，在触及到她身上的红色嫁衣时，眉心一蹙。

这样的红，像极了刚才梦中的鲜红！

他收回视线，神情多了份冷漠：“朕没事，你也早些休息。”

任许婉凝再有多不甘，两次的逐客令，也让她没了理由再留下。

她微微弯腰行礼：“是，婉凝告退。”

许婉凝起身，萧夜白深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婉凝，大典既已中断，就早些换下这身红嫁衣。”

闻言，许婉凝的手指又狠狠掐进掌心的肉里，泛了白，才松开手。

半响，她才轻声回：“是，是婉凝疏忽了。”

外面，凛冽的寒风疯狂拍打着窗棂。8

大殿内只剩萧夜白一人。

他视线掠过桌上的糕点，却仿佛没看见般，起身走到窗边。

梦中的叶云曦口吐鲜血的画面，仿佛如真实存在般，让他的心口又止不住发颤。

捂着心口，缓了许久后。

萧夜白双眼遥望着远方，不可置信的问：“叶云曦，你当真不在了吗？”

那个从十年前就一直陪在身边的人，就真的没了？

一直以来，他都深知作为帝王的使命，也清醒知道与叶云曦之间不可能的结局。

明明都知道，却为何，心口彷如被刀绞般的痛。

萧夜白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