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杜廷先干脆地予以否决，“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对于校园里流传的那种奇奇怪怪的小道消息从来就没有感兴趣过。就连郭校长以前任职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也只是因为被动地听了太多才了解了个大概而已，细节什么的几乎是不知道的。”

　　“不过如果不是高中时期的话，我近两年倒是听他自己说过，说他以前就是因为和郭校长之间有些小摩擦，才会选择在才刚上高三不久时退学外出务工。”

　　这一番言论顿时让杜子建来了兴致，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杜廷先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是什么样的矛盾呢？他有没有和你具体说过？”

　　杜廷先也意外地没有被杜子建唐突的行为所惹恼，只是一边用没有什么额外感情的目光盯着杜子建，一边试着回忆和霍启望交流的若干细节。显然，他自己也认识到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这些细节对这一案件都很重要。

　　但很快杜廷先就放弃了，他摇了摇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应就该是没有说过了。”

　　“那和武绍杰相关的事情呢？就是之前林同学那个事情里武晓明的家长？”本来也差不多想要放弃这个话题的杜子建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霍启望的对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问道。

　　“武绍杰？武晓明？”杜廷先少有地露出了非常疑惑的神情，但很快他就因想起了些什么而恢复了平静，“你大概是根据武晓明家长和我一样，以前从郭校长那所学校毕业的，而且和学长同一届，很可能认ɹp识学长这个出发点来问这个问题的吧。”

　　“不过很遗憾，我从未听学长说起过他和武晓明家长有过可能的交情，而且我也没有八卦到去有意探听别人的隐私，所以你从我这儿得不到任何相关的有用信息。”

　　“不过既然我已经将学长曾经去找过校长这件事告诉过你那个徒弟了，那么我估计警方应该也很快就会把调查重点聚焦到他身上了，而到时你感兴趣的这些事就肯定是会被翻出来进行研判的，所以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急着从我这套出什么话来，去把假销了回去工作，早晚会搞清楚的。”

　　听到这儿，杜子建才算是发觉，今天的杜廷先虽然表面上对待自己比往常客气了不少，但打心底还是很介意自己打断了他的“假期”。不过杜子建并不会因为发现了这一点就因为感到抱歉而告辞离开，他只是叹了口气，向往常一样顶着杜廷先的语气继续说道：

　　“但是说实话，我已经算是所里比较擅长问询工作的了，但在昨天那个氛围相对还比较轻松的闲聊环境之下，我也只从你那学长那里额外了解到了一点点那所学校的往事，以及武晓明是他同学，校长当晚可能去找过他这样额外的事情。而这些事，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察估计都问得出来，所以我实际上对我那些同事在问询室那种高压环境下，还能从你那个学长那里撬出更多我想要了解的事情的期望并不大。”

　　杜廷先在听到杜子建的话语后沉默了一会儿。

　　和霍启望之间已经来往很多年了，杜廷先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学长虽然看上去随心所欲，温柔和善，但却出人意料地具有常人难及的戒备心，如果不是他选择相信的人的话，的确很难从他嘴里撬出什么话来的，所以他明白，杜子建口中的情况确实值得担忧。

　　不过杜廷先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想到了这件事情并不只有霍启望一个突破口：

　　“但是，即使你的同事也没有从学长那里得到更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也可以直接去找武晓明家长去询问相关的情况啊，你不是说学长告诉过你校长曾宣称案发当晚要去找他谈点事情吗？”

　　作为一个有着丰富调查经验的刑警，杜廷先说的这些道理其实杜子建都明白，只是由于自己前不久刚经手过林子涛自杀的事件，不知不觉地对以武绍杰为代表的事件另一方产生了一些抵触的情绪，并不想和他们过多接触。不过作为一个有着昭示真相觉悟的刑警，杜子建也清楚自己确实不应该由着自己的性子，去选择无视对案件有重大帮助的线索，所以他点了点头，对杜廷先的话表示认可。

　　杜子建本想借着这个话题继续和杜廷先说些什么，但裤兜里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将手机掏出来一看，杜子建才发现自己的徒弟雷坚在微信里给了他一个重磅消息，给自己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干劲泼了一盆冷水：

　　“师傅，快回来工作吧，所里有些忙不开了。”

　　“刚刚我们又接到报警电话，说那个和中学生自杀事件有莫大关系的武绍杰，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里。”

第七章

　　由于发现了武绍杰的遗体，方文现在正坐在派出所的讯问室里，有些厌倦地看着眼前那两个警察不断向自己抛出问题。

　　倒不是方文不习惯这种讯问的氛围，毕竟以前他也曾作为重要参考人接受过警方的盘问。只是眼前这两个警察一直在反反复复地问差不多的问题，让他有些厌烦罢了。

　　其中一个警察倒还好，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语气也比较和善，问出的问题也基本能够切中案情的重点，但他却基本没有问询过程的主导权。

　　而另一个警察，虽然掌握着主导权，但就和一个音量失控的复读机一样，基本只是在用极具威慑力的语气重复着自己搭档的问题，不仅根本没有思考过案件的着手点，也似乎打一开始就把自己直接当作了犯人。

　　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方文不禁想起了因为先前的一些案件，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刑警杜子建。

　　如果是杜警官在这里的话，这场问讯应该会更接近于平等的对谈，自己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单方面压制，连基本的说明情况都做不到。

　　但可惜的是，杜警官似乎因为他弟弟的缘故被放了几天假，今天并不在所里工作。

　　方文在想起这一点之后，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而正如他所预料的，这口气也加重了“复读机”对他的语言攻势，这使得方文本就不怎么愉快的内心更加烦闷了。

　　但没过多久，备受折磨的方文就听到讯问室外传来了那个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大嗓门：

　　“所以你们都没做些什么更细致的调查，就给那个方文带所里来问来了？那我怎么没见你们去把那个霍启望给带回来呢？雷坚应该和你们说过那个书店老板和郭为民案件也有关系吧。”

　　“再说了，你们这啥证据都没有就把人扣在这儿，就那么确定在法定羁押时间内，你们能得到什么突破性进展吗？”

　　“真是的，老领导他也不管管，哪有这样的。”

　　接着，在文静警察看了看门外，并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之后，方文看到那个熟悉的那个大汉不紧不慢地走进了讯问室。

　　“怎样，你俩人问出些啥了吗？”杜子建关切地问道。

　　“有些收获，但不多。”“复读机”强硬地打断了准备发话的搭档，邀功一般地说道。

　　但杜子建似乎对他所说的话根本就不在意，只是温和地看着文静警察再问了一遍：“雷坚，你说呢？”

　　“成果并不乐观。”雷坚叹了一口气，“既然师傅你在这儿，还是你来问吧，我觉得我们两个应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那我就代劳了哈，”杜子建很自然地坐了下来。随后，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顺便问了雷坚一个问题：“对了，为什么武绍杰那倒霉儿子没发现遗体，反而是这位方家大少发现的呢？”

　　“因为武晓明同学是住校的，”雷坚语气坚定地回答道，“他直到这个周末都不会在家，所以第一发现人不是他是一件很正常。”

　　“行，我了解了，那你们就去做别的事情吧，实在想要留下来学习倒也无所谓。”杜子建一边转过身将头正对着方文，一边示意一旁站着的二人离开讯问室。雷坚向杜子建点了点头后率先离开，那个有些尴尬的“复读机”则紧随其后。

　　“抱歉哈，因为所里前不久刚招了一批没啥经验的新人，所以在调查上可能比较急躁一些。如果给你添了麻烦的话，还请见谅。”杜子建首先向方文说明了所里的情况，简单地为他认为有些不合理的调查过程道了歉。

　　“可以理解。”方文淡定地回应着杜子建的话。

　　“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杜子建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用于记录的笔记本，将其摊在桌子上后随手抓起了一旁放着的圆珠笔，不紧不慢地开始了问讯，“现场细节什么的就不多问了，等会儿我可以去看调查报告。现在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你方文作为方氏集团的现任主事，会亲自到家里去找一个给你们公司带来了负面影响的员工？我想你二位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铁的交情吧？不然武绍杰也不会一门儿心思给你家的生意抹黑了。”

　　“而如果只是谈工作的话，哪怕只是按照我一穷鬼的逻辑，这个时候也应该让你对应的那些下属员工去办这种事吧？毕竟在方为山去世后，你们集团内部似乎已经乱成一团了，即使你有心，也大概没有什么精力去当一个如此亲民的好领导，亲自过手除了你爹留下那些的烂摊子以外的事务吧。”

　　这个问题雷坚倒也问过，只是没有像杜子建一样对访问武绍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