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让我莫名心安。

我接了片雪花，喃声道：“下雪了。”

“嗯，天冷了，你注意保暖。”

听着他温柔却不带一丝男女之情的嗓音，眼泪莫名爬满了我整张脸。

我和程明川自幼相识，十年前我们结为夫妻，是亲人，是朋友，却独独算不上恋人。

十年来，我和他相敬如宾，从不吵架，从没有红过脸。

他什么都好，可就是不爱我……

我仰头将眼底的泪压了回去，许久方回：“你也是。”

电话那边传来挂断的忙音。

我对着电话那头自言自语：“新年快乐。”

……

客厅的欧式吊针落两点的位置。

桌上的年夜饭已经凉透，我看着窗外的烟花，整个人都放空了。

“咔哒”一声，大门开了。

程明川看见我，又看了一眼桌上饭菜：“怎么还没休息？”

我走过去接过他脱下的风衣，上面陌生的香水味钻入我的鼻内。

我愣住了。

程明川最不喜欢香水味，而我也从来不用香水。

一时间，我的心仿佛被扎了一根刺，连同嘴里的话都被堵在了喉中。

我正要拿着衣服去洗。

“纪清妩。”程明川忽然叫住我，“你还记得我们婚前约定吗？”

我一怔，手中攥着风衣的力道也渐渐大了。

我怎么会不记得，他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结婚那天，他对我说：“以后如果我们任何一方找到了喜欢的人，就离婚。”

我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所以，你找到了？”

在这十年里，每天早上起来，我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他爱上别人。

每天夜里我总是做恶梦，梦见他有喜欢的人后，将我抛弃。

可每次醒来，我都会安慰自己，十年他都不曾离开，余下时间，他还是会和我一起度过。

但此刻我发现我错了，我看见程明川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眼中漾着一种悸动。

此刻的他犹如一个意气风发少年，点头对我说：“是。”

第二章 最后十三天

这一夜，我睡得比从前更不安，程明川离开的画面不断在我梦中重演。

我喘着气从床上惊醒，脸上一片湿润，枕芯仿佛也浸了水一样。

窗外一片漆黑，空荡荡的房间只有我沉重的呼吸声。

我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针停在5上。

同往常一样，在程明川起床之前，我将早餐做好。

只是我多了件事：收拾行李。

收拾完才发现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年，所有的东西不过一个行李箱就可以装下。

我刚把碗筷摆上桌，就看见程明川从楼上走下来。

我冲他笑了笑：“等这个春节过完，我们就去民政局吧，现在他们也没上班。”

程明川眸色微变：“嗯。”

他坐了下来，沉默了。

我低头吞咽着甜粥，忍着喉咙的苦涩低声说：“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也就不会耽误你了。”

程明川抬眼望着我有些苍白的脸，突然抬起了手，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我低下头，只当没有看见。

吃完早餐，程明川说公司有些事要去处理，屋子又只剩下我一人。

我只好打电话给最好的朋友郑思岚，想找回一点人气。

“薇薇，我真羡慕你，能找到程明川这么好的男人。”

电话那头的郑思岚嗓门大到像是开了扩音。

我苦笑一下，什么都没说。

“你也是，那么矫情干什么？总揪着爱不爱干什么？”

听了这话，我心里苦涩到没有再想她聊天的心思。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们不明白我的惶恐，我也不会懂他们的难处。

刚把喋喋不休的通话挂断，外面便下了大雨。

想着程明川出门时没有带伞，我换了身衣服拿上伞往程明川公司赶去。

公司大厦门外。

透过雨幕，我清楚的看到程明川跟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站在门口。

霎时我的脚如同灌了铅一般定在原地。

我和程明川不知有多久都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了。

那女人忽然转身进了公司，我紧紧攥着手中的伞，抬着恍如重如千斤的腿走过去。

“以后出门记得带伞。”我将伞递给程明川。

程明川诧异的看着我：“下着雨，你身体不好来干什么？”

我望了一眼那女人进门的方向：“她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程明川很诚恳的点点头，他就是这样，从来不会对我撒谎。

“看得出来，她很关心你，以后一定是个好妻子。”

“你也不差。”

我抿唇笑了笑，我不差，但你就是不爱我。

“宾礼，我借到伞了，我们走吧。”

那女人抱着一把伞跑了过来，看到我时，杏眼中透着疑惑：“宾礼，这位是？”

我看着眼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她胸前的工作证上写着“苏雨婷”三字。

我将右手插进口袋中，在程明川回答之前开口：“我是他同学，碰巧遇上。”

程明川蹙着眉，静静看着撒谎的我。

苏雨婷礼貌的对我笑了笑：“你好。”

我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程明川，换上一副生疏的表情：“我先走了，有时间再叙。”

说完，我转身撑着伞，流着泪一步步的向前走，脑袋的晕眩感让我连视线都快模糊了。

脑中的数字在跳动着，13天6小时41分3秒……

第三章 食言

我没有回家，而是将之前和程明川约会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可无论走到哪儿，我发现回忆里真的笑的只有我一个。

天渐渐黑了，我坐在中央公园里的秋千上发着呆。

手机不知响了多少次，都是程明川的电话和短信。

我看着又一次响起的电话，深吸一口气后按下接听键：“喂。”

“你去哪儿了？已经十二点了。”程明川一向温柔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怒气。

我无力的笑了一声：“没有车，回不去。”

“你在哪儿？”

我眯了眯眼，竟觉视线模糊到连路灯都有些看不清了。

“中央公园。”

电话那头程明川沉默了几秒，而后才低声道：“我去接你。”

又是一阵忙音，我将眼中的眼泪擦干，希望视线模糊只是因为泪水。

我不断的数着时间，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程明川没有来。

因为他从不会食言，所以我心里跟着生出了几丝慌乱。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的手机也关机了。

“宾礼……”

我心一紧，难道他路上出了什么事？

我站起身，紧了紧衣服一路走回家。

可是当我到家后，看到黑漆漆一片的屋子时，我的心更慌了。

凌晨两点半，我给所有亲戚朋友打电话询问程明川的下落，然而他们都不知。

我无助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抱膝蜷缩着靠在柱边，时间流逝一秒，我的担心就多了一分。

我望着漆黑的天空，眼眶酸涩到连眨眼都能掉下一滴泪。

直到天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大门外，程明川从车上出来。

我脑中紧绷了一整晚的弦倏然松开，疲倦感差点把我压垮。

程明川见我坐在台阶上，走过来将大衣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皱眉道：“怎么坐在外面？”

我嘴中那句“你去哪儿了”因为大衣上的香水味而噎住。

又是这股香水味，所以他没去接我，不是因为出事，而是去找苏雨婷了。

我站起身，将大衣还给他：“谢谢，我不冷。”

程明川眉头一蹙：“怎么了？”

“你知道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找了你一夜吗？”我看着他，声音沙哑的有些不像我。

程明川接过衣服，解释：“突然有事要处理，忘记接你了。”

我听后，只觉心被扔进了冰窖，凉意从头顶直浸满全身。

一向被人说是耳闻则诵的程明川居然会忘记……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垂下头，不愿让他看见我微红的眼眶。

“进去吧。”程明川开门，走了进去。

他才刚上楼，我脑中的晕眩感突然变成了剧痛。

我踉跄着扶住沙发，一只手重重的捶着犹如被蚂蚁啃噬着的头。

药……

我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药，但手抖得如同筛糠，药落了一地。

我咬着牙，忍着痛伏在地上一颗颗将它们捡起。

“你生病了？”

程明川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我扭头，就看他捡起脚边的一颗药，朝我走来。

我喘着粗气，声音有些颤抖：“没有，就是维生素而已。”

我将他手里的药拿过，生怕他多问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