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脸色惨白，她胸腔起伏，分不清翻涌的是愤怒还是痛意。

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快要断掉。

下意识地，她又拿起一杯酒。

可这时，楚飘然却突然冲上前。

她率先将自己手中的酒唰的一声泼向了姜穗！

然后挡在沈延舟面前含着泪看姜穗，声音发抖：“姜小姐，适可而止吧！虽然我现在只是个助理，但是我也会保护延舟的。”

姜穗怔怔看着眼前这互相护着的两人。

酒液顺着颊边留下，冰凉寒意包裹了身体。

她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出荒谬的舞台剧。

楚飘然是一个守护爱情的战士，而她变成了他们爱情故事里的丑角反派，恶毒女配。

周围观众的窃窃私语，鄙夷嘲笑清晰传来。

像是利刃戳到她的脊梁上，让她几乎站不住。

蓦地，姜穗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下一瞬，她敛了笑，猛地将手中杯子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而她的心也像那杯子一样，碎成了无数片。

“沈延舟，你我以后，有如此杯。”

说完她挺直了背脊，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宴会上的事很快传了出去。

不仅如此，不知道谁还偷录了视频传到了网上。

一时间，满城风雨。

沈家自然也知道了，沈母勃然大怒，一个电话便将两人叫了回去。

沈家。

沈延舟与姜穗分坐两边，一言不发泾渭分明。

沈母从楼梯下来，看见沈延舟便怒喝。

“给我跪下！”

沈延舟一言不发地跪下。

沈母揉了揉眉心，保养得宜的脸露出几丝疲态。

“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沈延舟说完，又忙不迭补充，“妈，飘然是个好女孩，她一直……”

“闭嘴！别脏了我的耳朵！”

沈母打断沈延舟，寒声道：“真是不成体统，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沈延舟抿着唇不说话了。

沈母压着怒气苦口婆心。

“好人家的女孩会做小三！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那种底层女人，眼里只有钱是最重要的！只有小穗才是真的喜欢你，真心为你着想……”

沈延舟听着，立即不耐打断：“随您怎么说，我爱的人只有飘然。”

说着，他眼神冰冷地扫过一言不发的姜穗。

“至于姜穗，你们越喜欢她，我就越厌恶她！”

姜穗心脏抽搐了一下。

沈延舟眼里明晃晃的的厌憎，像刀，像箭，毫不迟疑的朝她刺来。

姜穗垂下眼眸，仍是一声不吭，如同一尊麻木的木偶，看着这一出无法完结的荒谬戏剧。

只有心口，被刺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何必呢？

她明明给过沈延舟离开的机会。

为什么要搞得她才像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一个不速之客却打断了她。

只见一袭白裙的楚飘然推开佣人冲了进来！

一见到沈母，她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楚飘然眼角含泪，一张苍白的脸我见犹怜。

“对不起，沈夫人，我知道我配不上延舟，更不敢奢望你能接受我，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生了嫌隙。”

楚飘然眼神哀伤又不舍地看了眼沈延舟，而后转向沈母。

声音带着哽咽：“您放心，我会离开延舟，离开这个城市！”

第6章

姜穗拧眉看向她。

沈延舟眉头也拧起：“飘然你别说话。”

他快步走过去将人扶起。

楚飘然说出那番话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似的，倚着沈延舟，双目含泪。

沈延舟声音冷硬而坚定：“妈，我会跟姜穗离婚，娶飘然进门。”

姜穗一双沉郁的眸子静静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可笑。

但可笑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她仰头眨了眨眼，将眸底的水雾压下。

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沙哑至极：“妈，你不用再勉强他……”

话未说完，被沈延舟打断：“不需要你假惺惺做好人！”

姜穗猛地止了声，胸口一阵窒息，绵延无尽的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真是着了魔了！

沈母气得捂住胸口，厌恶又不屑地看着楚飘然：“别以为演这么一通我就会心软，我沈家的门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不自量力！”

楚飘然一张脸越发苍白，整个人都颤栗着。

沈母又看向沈延舟，掷地有声：“我告诉你，我唯一认定的儿媳妇，只有姜穗！”

一语落。

沈延舟看看沉默的姜穗，又看看愤怒的沈母。

终是咬牙冷笑：“行，既然如此，那我走。”

他说完带着楚飘然就欲往外走。

沈母不可置信地抬手指他，手都在抖：“你，你……”

下一瞬，她眼睛一翻，整个人竟径直晕了过去！

姜穗骤然失色，眼疾手快地扶住：“妈——”

沈延舟转身看见亦是神色大变。

医院，病房门外。

医生神色严肃凝重。

“沈夫人心脏本来就不好，一直靠药养着，要是再受刺激，怕是只能动手术了，这个年纪手术风险有多高你们应该知道？”

沈延舟和姜穗沉默地点头。

医生走后，两人进了病房。

沈夫人靠着床，看见沈延舟，脸上怒意又起。

“你不是翅膀硬了要走吗，你滚……”

沈延舟终于敛了满身的刺，哑然道：“妈，我错了，您别生气，我不离婚了。”

说完他主动握住姜穗的手。

姜穗指尖一颤，看了他一眼，才强撑着勾起一个笑：“妈，我跟阿舟说过了，以后会好好的。”

沈母心口堵着，不愿看见沈延舟，摆手让他出去。

待只剩两人后，沈母拍了拍姜穗的手，语重心长。

“小穗，我知道你委屈，妈也心疼你，不过有句话不得不说，你们还是要尽快有个孩子，只要有了孩子，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孩子……

姜穗心猛然一颤。

手不自觉捂住小腹。

一个孩子难道就真能拴住沈延舟的心？

这三年，她已经卑微至此，不都换不来他一个回眸……

一踏出病房，沈延舟竟然还在。

他的眼眸一片晦涩，冷笑一声：“姜穗，你现在满意了？”

姜穗默然半晌，唇边亦勾出一个冷淡的笑：“你想听见我什么答案？满意？还是很满意？”

沈延舟一噎，一张脸凛如霜雪。

“这么喜欢沈太太这称呼，那就守着过一辈子吧！”

看着他毫不留情地转身远去，姜穗眼中露出凄然的悲哀，她无力地抬手撑着墙边。

下一瞬，小腹竟剧烈地疼痛起来。

额头沁出薄汗，她迈着沉重地步子往前走了几步，倏地重重摔倒在地。

旁边路过的护士惊呼一声，连忙过来扶住她。

病床上，做完检查的姜穗望着窗外发呆。

医生拿着病例推门而入。

他翻了翻手上的单子，问道：“生孩子了吗？”

姜穗一怔，摇了摇头，又嗓子干涩地问：“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医生看着面前年轻的女人，眼中出现一丝怜悯。

“初步判定，是宫颈癌！”

第7章

宛如一道惊雷降下，姜穗久久无法回神。

医生继续道：“我看你的病例，两年前有过流产，或许也是引起癌变的病因之一。”

姜穗眼睫猛然颤动起来。

医生又安抚道：“没关系，只要放平心态，好好配合治疗，宫颈癌是可以治愈的。”

默了默，医生又问：“要通知家人吗？”

姜穗想起沈延舟离开的背影，露出一个颓败苦涩的笑。

“不用了，谢谢医生，我……不想他们担心。”

若是沈延舟知道了，只怕会拍手称快，嘲讽她活该。

夜凉如水。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混着不知哪个病房传出婴儿啼哭，宛如奏响了一出生命的交响曲。

躺在病床上的姜穗想起医生的话，脑海中又蓦地浮现出两年前的场景。

那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雨夜。

因为知道了沈延舟出轨的消息，情绪激动之下，她没保住那个已经怀了三个月的孩子。

孩子没了那天晚上，崩溃的姜穗在病房里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沈延舟的电话。

可电话那头一直没人接。

姜穗一直打，直打到最后手机关机也没听到那个名为丈夫的人的声音。

那天晚上，是姜穗第一次怀疑自己非要嫁给沈延舟的意义。

第二天，沈延舟终于出现在病房。

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孩子没了就没了吧，不然生出来，我也为我孩子有这样的母亲为耻。”

一句话，便让姜穗浑身血液凉透。

所有想要脱口而出的委屈和质问全部逼回心头。

心尖呕出的血腥味溢满整个口腔。

也从那一天起，她心脏上伤口再也无法愈合，而是溃烂流脓，连着她的爱意一起腐烂。

……

沈母出院后没多久，姜穗收到了楚飘然离开这座城市的消息。

而沈延舟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家，似乎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除了回沈家见沈母，其他时候他都将姜穗当做隐形人。

这日，从沈家出来，姜穗看着面无表情开车的沈延舟，低声道：“你可以不用每天回家，我不会跟妈告状。”

很快，她也会开始治疗，她不想沈延舟发现。

只要沈延舟愿意维持表面的体面，她就能陪他演一辈子。

尽管这场婚姻已经名存实亡，残破不堪。

医院里。

姜穗正在看医生给出的第一期治疗方案时，手机突然响起。

对面传来纪之远急切的声音：“姜总，您在哪儿？钟副总在生产线上动了手脚，有人吃出事了，现在公司楼下有受害者家属聚积在一起拉横幅闹事……”

姜穗脸色骤变，猛地想起钟副总之前威胁自己的话。

待她匆匆赶到公司时，面对的却是召开董事会的姜夫人。

姜夫人坐在主位上，神色疏冷。

“姜穗，姜氏创建以来，从未出现过这种丑闻，现在发生这种事，你责无旁贷，引咎辞职吧，我会亲自接手！”

姜穗忍不住唤了一句：“妈……”

“叫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