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宋允书把骨节攥得发白，她把肩上披着的顾辞月的大衣，小心翼翼的脱下来折好，解开了安全带：“小嘉，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家吧。”

“我送你回酒店。”

“不用了，我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宋允书打开车门，转身准备下车。

顾辞月看着靠在后座上，已然睁开眼睛的安溪照，哽咽着对宋允书道：“妈。”

宋允书抹了两把眼泪，笑着回头：“嗯？怎么了？”

“你能抱抱我吗？就一次也好。”顾辞月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宋允书看了眼脸色铁青，不悦到极点的安溪照，终于还是鼓足勇气上前拥住了顾辞月：“对不起小嘉……”

顾辞月闭上了眼睛，虽然她已经记不得小时候被宋允书抱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但现在她的怀抱绝不是记忆中的温暖感觉，很陌生，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半晌，她轻轻推开她：“你走吧，我和安溪照也要一起回家了。”

“好。”宋允书抬手帮她把鬓边散发别到耳后，眼神中流露着难得的温柔不舍：“妈妈走了。”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的下了车，像是生怕再多待一秒，都会有所留恋，就像顾辞月小时候，她走的分外决绝一样。

宋允书下车后，顾辞月并没着急离开，她看着穿着一身快要拖地的宝蓝色礼服裙的宋允书，略有些踉跄的向江边走去，最后消失在了人群里。

顾辞月紧抿着唇，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后座上，安溪照缓缓叹了口气：“哭吧，别憋着。”

“对不起，是我不争气。”

“没事宝贝，很正常，总得和过往道个别。”安溪照解开安全带，降下了车窗：“副驾驶的座椅旁边，有个盒子，打开，里面有盒烟，拿给我。”

“能不抽吗？”

“听话，给我吧。”

顾辞月找到烟，回头递给他。

安溪照接过烟盒，拽了拽领带：“这车是你自己开过来的？”

“嗯。”

“可以，有进步，至少会转弯了。”

“那你呢？怎么醉了还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

安溪照倒了根烟出来，咬在唇间，看着她笑了笑：“强撑罢了，不想让小朋友自己哭。”

第221章 我比烟花灵验

“我长大了，才不是小朋友呢。”

安溪照按动打火机，点燃了烟，他吸了一口，随即将烟用手指夹离了唇间：“那还哭？”他把手探出窗外，轻掸了下烟灰：“我都醉了，你还拉着她来江边看烟花，宝贝，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爱我一点。”

“你要不醉，我今天也不会遇见她。”

“怪我？”

顾辞月重新靠回椅背上：“抽烟能解愁吗？”

“不能。”

“那你为什么还要抽？”

“觉得很烦。”

“可你不是说它不能解愁吗？”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就像你明知道宋允书不会转身留下，却还在希冀得到她的母爱留恋。”

“我没有。”

安溪照笑笑：“我胡说的，这一次心里的结，算解开了？”

“算吧。”

“那就好。”他又吸了口烟：“要在这里跨年吗？”

“嗯，想听到零点钟声，再向烟花许一次愿。”

“这次要许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比烟花灵验。”

顾辞月沉默了良久，她抬手擦干了眼角挂着的泪珠，小声道：“那请你帮我实现，一辈子别离开我。”

“好，但我也有一个愿望。”

“什么？”顾辞月抬眸看着后视镜里的安溪照，听他不容置喙道：“现在，自己到我身边来。”

“啊？”顾辞月迟疑了一下，忙是打开车门，下了车，乖乖从另一侧坐进了后排座位上，她挨着车门，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些不敢靠近安溪照。

安溪照又深吸了一口烟，白雾在车里绽开，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烟味和淡淡的酒气，还有些许他身上那类似于木质焚香的香水味道，以及冬日混杂着烟火尘土和江边水汽的冷风，几种味道掺杂在一起，算不上好闻，却毫不违和，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肃穆。

他面上神情也没有往日温柔更没有生气不悦，就连笑容都敛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裹挟在烟雾和冷风里，一派生人勿近的气势。

顾辞月有些怕他这样，不禁又往后缩了缩，移开了看向他的目光，只用余光悄悄打量着他。

安溪照再次把手探出窗外，这一次，他用手指捻灭了还在燃烧的烟，一点猩红消融在了黑夜里，只余得一缕白烟飘散在冷风中。

顾辞月吓了一跳，忙是探身过去，把他的手拉了回来，皱着眉头，掰开他的手指，把熄灭的烟蒂随手扔到一边，小心翼翼的用指腹轻轻擦着他指尖沾上的黑色烟尘，责怪道：“安溪照你又发什么疯？你是喝酒把脑子喝傻了吗？哪有你这样熄烟的！”

“总不能随手乱扔烟蒂吧？”安溪照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今天一晚上都要和我保持距离呢。”

“我没有，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难道不该扑进我怀里，把安慰你的机会交给我吗？”

“对不起。”顾辞月的眼泪落在了他掌心上，头也越埋越低：“喝醉了一定很难受，却还要强撑着精神来安慰我，安溪照，我真是这世界上最不懂事的人。”

“傻不傻，这世界上的人多了去了，哪轮得到你称最啊。还愣着干嘛？过来抱我。”

顾辞月眼泪汪汪的抬头，扑进了他怀里，自言自语的抽噎道：“你这身西装……可是我花了好多钱找人定制的，我就早上见你穿过一次，现在就要被我哭脏了，也不知道这种面料的衣服要去哪儿洗……”

她越想越难过，越说越伤心，哭得声音也又提高了几分：“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给你拍张照片，安溪照，我好难过，衣服好贵，养你也好贵，我要花好多钱……完蛋了，眼泪止不住了，我也太没出息了……”

安溪照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轻拍着顾辞月的后背，笑着安慰道：“没事儿，哭吧，回头我们再去订制一套。”

可这句话，不仅没有安慰到顾辞月，反而惹得她哭得更大声了：“那又要花好多钱，安溪照，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花过这么多钱装扮芭比娃娃，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买过最贵的芭比娃娃是超市一百六十九块钱的打折款，里面有八套衣服，但质量好差，换不了几次就坏了。”

“你拿我当芭比娃娃啊？”安溪照惩罚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养我很贵，就不养了？”

顾辞月抬头看着他，拽着他的胳膊，用他的衣袖胡乱擦了两把眼泪，又哇的一声哭了，她断断续续道：“芭比娃娃……弃养主人是要上社会新闻的！安溪照，你不能……不要我！”

“知道了，知道了！乖，我不要你我要谁啊？”安溪照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按回了怀里：“今天酒会上有记者拍照，你要想看我穿这身西装的照片，我明天让小郑去要，好不好？”

顾辞月点了点头：“这身衣服真的很贵。”

“我知道，宝贝总想把最好的给我。”

“我给你买的所有东西都很贵，你离开了我，再换一个妻子，她肯定没我大方。”

“嗯，我知道，宝贝是最大方的。”

顾辞月伸手摸到他的脸，轻轻捏住他的鼻子：“你这个大醉鬼，你最好明天睡醒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是最大方的，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一定能记住。”安溪照拉下她的手，摊开自己的手掌：“我外套口袋里有只笔，你要不放心，就在我手上写下来，这样我明天一睁开眼就能看见。”

“不要。”顾辞月握住他摊开的手：“我爷爷说过，真正有心的人，不用提醒也会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安溪照，这对你是考验！”

“嗯，我接受了。”他又向后靠了靠：“宝贝，我闭一会儿眼睛，等零点了你叫我好不好？”

顾辞月点了点头，坐起身来，摘下他的眼镜，亲了亲他的唇角：“你放心睡吧，我不哭了。”

“好。”

安溪照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

顾辞月关上车窗，又给他盖上了大衣，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头揽靠在了自己肩上，安安静静的透过前窗，望着黑夜里的烟火，悄悄抹了抹眼泪。

第222章 又是一年

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响起，安溪照没有醒来，顾辞月也没叫他，她只一个人又一次望着天空中此起彼落，数不清的绚烂烟火，暗自许了愿望。

愿明年似今年，一切安好。

“新年快乐，安溪照。”

顾辞月侧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角，又小声补了一句：“谢谢有你陪着我。”

安溪照没有回应，但顾辞月知道，如果他醒着一定会说，年年如今朝，我们会一直相伴到老。

顾辞月又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直到看见一辆价值不菲的车驶入了停车场，随后又缓缓离开了。

她这才轻轻托着安溪照的头，让他在椅背上靠好，重新给他系上了安全带，下车坐回了驾驶位，用她那慢得要命的车速，开车带安溪照回了家。

等把他扶上楼，顾辞月已经累到来不及再去回想，今天发生的伤心事儿了，她把安溪照放倒在床上，一边帮他脱西装，一边发愁要怎么清洗这套价格昂贵的衣服。

但不得不说，虽然这套黑色西装已经有些发皱不再板正，但安溪照穿上依旧很好看，果然个子高，身材好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脸和气质也是加分项。

顾辞月站在床边看着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说，谈恋爱结婚如果条件适当，还是要选择一个颜值高的另一半，这样至少在日后感情趋于平淡时，光是瞧着他这张脸，也能少生一点气。

当然这是没有任何依据的，因为有时候她和安溪照生气，哪怕看着他这张帅气的脸，依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