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王爷，是你把我送给言珩，我已经回不去了。”

楚玦脸色骤然白了下去，手上的力气松了下来。

南莞抽出自己的手，深深的看了楚玦一眼：“王爷保重。”

说罢不再留念的转身，跟在了言珩身后。

一路无言，连空气都是寂静的。

南莞看着言珩淡然的神色，小心的问道：“天山雪莲不能带回，那具尸体该怎么办？”

言珩不以为然的说道：“凡事看清因果，雪莲虽在他手中，却终究会回到我手里。”

南莞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言珩却没有再解释，径直走出了天山。

这句话，南莞在路上思考了整整三天却也没个头绪。

直到回到毒谷的第三天。

黑袍人又一次来到了毒谷，手中抱着一个箱子。

言珩带着她往山洞走去，南莞本不该跟过去，可却不由自主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她是鬼魂，悄无声息，跟着他们进了山洞竟也没人发觉。

她躲在一处大石头后面，只见言珩站在冰棺前，黑袍人跪坐在地，静静的看着冰棺中人。

言珩淡淡的说道：“天山雪莲应当已经在你手中了。”

黑袍人微顿，将箱子打开，

南莞细细望去，只见里面正是她在天山见到的那朵雪莲。

言珩看了一眼，便将箱子重新合了起来。

“天山雪莲种在寒潭之中，躯体不会再腐坏。”

“嗯。”

黑袍人起身，轻声道：“谢过鬼医先生。”

声音轻柔婉转，如泉水叮聆。

却让南莞瞬间愣在了原地，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是宁婉的声音。

======第23章======

黑袍人竟是宁婉！

南莞惊愕的捂住唇，那株天山雪莲便是楚玦带回的那一朵吗？

算算日子，楚玦从天山回来也就是这一天。

南莞心中有些莫名的堵塞，回过神来，宁婉已经走了。

她正欲离去，言珩却突然说道：“偷听完便要走吗？”

南莞倒也没有过多惊讶，坦然的走了出去。

言珩道：“你可认出她是谁？”

南莞沉默了一瞬，答道：“宁婉。”

她走到言珩身边，看着冰棺中人，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和他对应的脸。

正是楚玦唯一的哥哥——楚淮。

她其实见过他，在楚玦小时候，楚淮常来王府看望。

只是南莞曾看过他眼睛一眼，里面尽是数九寒冰，吓得她当场跪了下去。

从此便不再敢抬眸看他，所以一眼看去竟认不出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南莞喃喃道。

言珩说道：“他死后尸体便被送到了毒谷，算到今天，已经有四年了。”

南莞垂眸，蓦然想到之前言珩所说用心头血交换，保尸身不朽。

想来宁婉便是从四年前开始便开始生病，断断续续总不见好。

楚玦以为她是为楚淮之死伤心所致，现在想来却是因为取了心头血所致。

但楚玦也并未猜错，终归是为了楚淮。

她看着言珩细细将雪莲种在了寒潭之中，心中莫名酸楚。

言珩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有些奇怪道：“你为何要哭？”

南莞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情绪。

言珩却了然般说道：“难道竟是为了楚玦不值？”

他徐徐说道：“我本以为你回魂七日，尘缘已了，如今看来，还未完全断。”

南莞骤然苦笑：“情不知何时起，却总是延绵不绝，事到如今，早就不由我控制了。”

言珩皱起眉，略有不解：“那你那日，为何不跟他走。”

“事间事并非情之一字就能如愿。”

南莞轻声说着，知晓言珩不明白人间事，在他眼中的世界，便应当如同野兽一般，靠着直觉与心声去做，可人的情感总是那样复杂，他不懂也不屑去懂。

可南莞却依旧说道：“活着的时候没有结果，现在我一个孤魂野鬼，更不会有结果，他现在只是不习惯没有我的日子，时间一久，自然会习惯，我又何需去让他厌烦？”

言珩皱起了眉，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

他挥了挥手，直说道：“不必说与我听，我并不想听。”

南莞一怔，随即勾了勾唇，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意：“是啊，谁会愿意听？”

言珩看着她的笑，紧紧蹙着眉，却什么也没说。

傍晚，南莞照例给药草浇水，却发现河边的桃树不知何时开了花。

她看着树上绽放的桃花，蓦然想到刚入王府的时候，府中也有一棵桃花树。

她进去时，花开得正旺，她喜欢看这一抹亮色便天天提了水来浇灌。

直到有一天楚淮派了巫师来看王府的风水，巫师说这棵树影响了整个王府的气运，当晚便将其砍了去。

她亲眼看着那斧头一下一下落下，却不敢在众人面前落泪。

只敢半夜偷偷过来看着角落未扫去的花瓣哭上两声，那晚正值楚玦半夜睡不着出门在园中溜达，见到她便问：“你哭什么？”

她那时还不知规矩，便说：“我的桃花树被人砍了，可管家告诉我不能在人面前哭，会丢王府的脸。”

楚玦无奈的说道：“那你对着我哭吧，我是王爷不怕你丢脸。”

她问：“可你不会觉得烦吗？”

那时楚玦笑道：“不会啊，难过不就是要找人诉说吗？”

难过要找人诉说，可是她如今能找谁呢……

南莞收下思绪，正欲回房，一转身却看见了楚玦站在身后。

“这树桃花，开得挺好。”

======第24章======

南莞怔怔的站在原地。

只见楚玦踏着一地的落花走到她面前，轻声问道：“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

南莞只觉心脏几乎跳出体外。

还未作答，便听见身侧又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

“客人造访为何不通传？”

南莞侧头看去，只见言珩不知何时站在了药田一侧，正看着这边。

楚玦只看了他一眼，眼底便染了层层寒冰：“本王来找南莞，为何要通传于你？”

“擅入他人府邸。”言珩道，“王爷竟如此不讲规矩吗？”

楚玦脸一沉，伸手要拔剑。

南莞忙阻止道：“王爷找我有何事？”

楚玦道：“十年前你埋于树下的女儿红，今早我命管家挖出来了，想带你回府一同品鉴。”

南莞微怔，方才想起来十年前楚玦第一次喝女儿红便觉此酒醇香入微，便心血来潮也学着酒肆将酒埋在桃花树下，如今桃花开了，正是赏花品酒之时。

可她却微微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是王府的人了，不能回去了。”

楚玦眼眸剧颤，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意说道：“你在怪我将你送给他？可我派人去接你了，只是被拦下了，你何必念着此事不放？你若回到王府我们依旧同往常一般。”

南莞看着他眼底的怒意，轻声道：“可我不愿做王府的下人了。”

她不想再看着他为了别人痴，为了别人放弃一切，而自己是卑贱入泥的尘埃，连被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可以随意赠人的物品。

她不怨楚玦，可扪心自问，她并不是生来就想被人踩在脚下的。

南莞深深的看着楚玦，说道：“王爷，我是人，拥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任人摆布的物件。”

或许他不会懂，可说出口便足够了。

楚玦迷茫了一瞬：“可你曾说会永远在我身边。”

南莞摇头道：“可是，是你先不要我的。”

她看着楚玦不可置信的脸色，又说道：“所以，我已经不是王爷的人了。”

十四年前的一场镜花水月，随着这一声，碎裂了。

楚玦胸口剧烈起伏了几瞬，哑着嗓音说道：“可我后悔了。”

但这世上不会有后悔药。

南莞不愿见他这副模样，说道：“王爷，请回吧。”

她往后退了几步，指尖紧了又松：“还有，太后的身体鬼医已然检查过，没什么大碍，以后若是要再寻什么仙草，王爷便不必去了。”

她终究没将楚淮与宁婉之事讲与楚玦听，可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宁婉利用楚玦而无所作为。

她近乎哀求的看向言珩，对方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楚玦却仿佛并不在意一般，低低的垂着头。

南莞道：“王爷，请回吧。”

她狠狠攥着手心，这一次当真冷心冷情，听不出半分感情。

楚玦蓦然抬头，眼尾抹上了一层绯红。

南莞心中一跳，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酥酥麻麻顺着血液一路往上，鼻尖有些酸涩起来。

她能感受到楚玦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却也只是静静看着。

半响，他移开视线，衣袖翻飞要往谷外走去。

一旁默不作声的言珩却突然开口了。

“三日后我们要去盐城取一株药草，王爷若有兴趣，不如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