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一名确认的死囚，再把张大山和死囚放在审讯牢房内，然后对死囚严刑拷打，审讯牢房内光线昏暗，不走进去很难辨认身份，对其他人来说，张大山也在审讯牢房内，凄惨的叫声很可能就是张大山发出来的，况且谢斌亲自到场提审，岂不是坐实了张大山被折磨的事实。

　　谢斌的作用还要更大，他的名头只要在皇城司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会知晓，他亲自提审的犯人，哪ʟʟʟ有不招的道理。

　　最后，就是守株待兔，游炼心在皇城司是地地道道的老人了，即便是乔装打扮也会有被人认出来风险，一丝小小的习惯，比如动作、言行等，都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皇城司内的人混的久了，哪一个不是人精，他不想因为细节而耽误大事。

　　所以他不能亲自守在张大山身边，但皇城司的其余人他压根信任，而且守株待兔之人必须有着非凡的见识，以及在千钧一发之际有火中取栗的本事。

　　想来想去，只有职方司郎中南一能够胜任这个重任。

　　他本是将门之后，武力非凡，且和程松的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为重要的是南一或许能够成为破获程松案的关键。

　　这是游炼心多年办案形成的一种直觉。

　　南一在见到游炼心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这与他想要联合游炼心探究自己父亲死因的想法不谋而合。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游炼心相信这两日潜伏在皇城司内的间人一定会忍不住露出马脚。

　　出乎游炼心意料的是，这间人来的速度实在太快。

　　原本他以为张大山还得受一两日皮肉之苦，否则难以让间人相信，谁知当天夜里便被抓了个正着。

　　知晓一切的张大山没有再怪游炼心，他知道游炼心做的都是对的，反而怪起了自己，认为自己不中用，才会让他想这么复杂的计划，如果他张大山可以独当一面，游炼心必然要节省许多的心思。

　　游炼心看出了张大山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总有成长的时候，你做的很不错，看来你这个世家子弟，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说完这句话，他想起来南一也是世家子弟，心中不免感慨：世家子弟拥有着平民无法比拟的优势，如果能够潜心向学，成就必然不凡。

　　这时，被南一弄晕的录事呻吟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

　　几人听到动静，纷纷看向他，只见那名录事此时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游炼心露出两颗洁白的大门牙，笑着走到他身前，没等那人开口说话，游炼心就捡起在地上的小匕首，这是录事自己带来的凶器。

　　拿在手上看了看，笑道：“还真是精巧。”

　　突然眼神一变，一把将匕首插进了那名录事的大腿上，鲜血直流。

　　疼的那名录事身体都扭曲了起来，口中不断地大叫“饶命。”

　　游炼心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画面，重合张大山和南一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是个软骨头。”

　　那名录事吐着嘴角的热气，哀求道：“游探事，您这是做什么，我是奉莫司使的令来这里提审犯人，要拿口供的啊。”

　　“呵呵，人赃并获还嘴硬呢，刚才还在让我饶了你，现在又嘴硬，你是不是傻了。”游炼心拍了拍录事的脸，一脸笑意。

　　“我是莫司使的人，你不能把我怎么样！”录事声色内荏，脸上表情惊恐。

　　“死到临头还到处攀咬，游头儿，让我先抽他 20 鞭，看他还老不老实。”张大山自告奋勇，立功心切。

　　游炼心制止了他，上前一步，对着录事冷笑了一声，“我记得你，你姓庞，乃是皇城司大殿供职的一名录事，级别很低，却能接触到众多紧要的文件，虽说不如‘罗网’那边对情报了如指掌，但也算是身在中枢，所以皇城司对每个名录事、主事都会严格审查，能够将你送进来，你后面人物本事不小。”

　　“你说你是莫司使的人，这好办，我现在就去请他过来，看看你口中的莫司使，会不会和你多废话一个字，我怕你死的太早。”

　　说完就让张大山去请莫泽。

　　张大山前脚还未出审讯牢房的门，后面的庞录事就连忙喊“站住站住。”

　　然后他一脸堆笑，对游炼心说：“游探事，您这是何必呢。”

　　“说吧，别废话，我游阎王的名号你是听过的，别找不自在。”说完，还在手里把玩着方才的匕首。

　　咽了一口唾沫，庞录事面露难色，他几次想脱口而出，却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游炼心看着他的样子，没有多言，匕首直接在他的另一只腿上划了一刀，顿时疼的庞录事嗷嗷叫。

　　“每犹豫一次，我就划一刀，现在，赶紧说，老子没耐心陪你在这耗着。”

　　庞录事疼的身体直抽搐，听了游炼心的话，忙点头说：“我说我说，我是……。”

　　刚要说，他的嘴被游炼心给堵住，然后他回头让两名还在外等候的狱卒离开，两名狱卒没有多言，悻悻然离开，直到消失在狱中的尽头。

　　然后他示意庞录事继续说。

　　“韩大相公，我是韩大相公的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惊，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游炼心不动声色，“你说你是韩大相公的人，此前程松来临安也是传递的消息给黑衣人的？”

　　“不是！怎么可能，我只给韩大相公传递一些皇城司的消息，黑衣人和我有甚相干，与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你来行刺，又是为何？”

　　“我也不想，今日我将黑衣人被抓的消息打出去，谁曾想休日时便来了消息，说让我务必今日杀掉被抓的黑衣人，否则全家老少不保，游探事，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韩大相公找你当钉子，也算是瞎了眼，你是如何将消息传出去的，皇城司休日后中枢人员都要接受检查，日常进出也是如此。”

　　“我是将信息做成小纸条，然后用带来的油纸包好，每次去如厕时带上，随后在污水渠中把油纸包裹的信息放过去，会有专门的人在特定的地点捞出来，内容是用密语写的，就算被人截获，也没人能破解内容。”

　　游炼心今晚心情很烦闷，他原本想顺着内奸这条线抓住黑衣人的源头，但是没想到却牵扯出韩贵胄这条大鱼。

　　他带着南一和张大山出了冰井务的大牢，此时的天空挂着一轮弯月，他想到不久之后的中秋佳节，眉宇间不禁露出一丝愁容。

第十八章 八月初四·深渊（1）

　　子夜时分，一人独掌烛台；

　　在明亮的书房内，显得实在多余。

　　他将烛台凑到墙面，

　　昏黄的亮光照耀而出的，

　　是天下。

　　……

　　开禧元年，八月初四，卯时。

　　太阳在东边露出了害羞的面容，微红的像是邻家的女子。此时太阳还不曾显现出自己炽热的威严。

　　清晨微凉，在雾气中醒来的临安城还处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安静的青石板巷道零零散散有小贩叫卖，御街旁的店铺陆续开张，但门可罗雀。

　　御街两旁的各坊居民大都还沉浸夜晚的宁静之中，偶有被叫卖的小贩惊醒，揉着迷蒙的双眼，嘴里骂着小贩扰人清梦。

　　游炼心从家中出来后一路赶到皇城司，连平常最爱的馄饨也没顾上吃上一口。

　　马不停蹄地赶到皇城司后，游炼心直接到了冰井务的大狱之中，昨晚抓带了庞录事之后他一夜心神不宁，如今的矛头指向韩侂胄，他感到事情正在向不可控的方向滑去。

　　庞录事被抓的消息仅限昨晚的三人知晓，谢斌此人对秘密并不关心，所以游炼心告不告诉他都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他帮助游炼心只是为了还人情。

　　此前谢斌因为审讯犯人闹得出格，将其折磨致死，但此人是关系一个重大案件的唯一线索，死后线索全无，莫泽对此事是勃然大怒，也不管谢斌是不是对皇城司忠心耿耿还是劳苦功高，直言要将其革职下狱，不似作伪。

　　好在游炼心最终凭借自己的调查，破获了那起案件，这才让安抚了莫泽愤怒的情绪，也让谢斌得以逃过一劫。

　　谢斌无碍，但莫泽却让游炼心十分为难。

　　他久在皇城司，早就知道莫泽是韩侂胄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如今庞录事招供自己是韩侂胄的钉子，且不说莫泽与韩侂胄的关系，他如今已经无法判断莫泽在这件事里究竟扮演了何种角色。

　　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诉莫泽，犹豫的矛盾点在于：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莫泽，很有可能莫泽会会告诉韩侂胄，这件事的概率极大，即便是刚入官场的愣头青也可以判断出来，这就会打草惊蛇，万一韩侂胄与程松有关联，其是黑衣人的幕后主使，岂不是打草惊蛇。

　　但另一方面，莫泽乃是皇城司使，莫要觉得皇城司使官阶不大就认为其在朝廷中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角色。、

　　正因为如此，游炼心知道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