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低头，想当做没看见的样子回到自己的病房。

但这个时候，苏云却突然叫住了她：“咦，这不是瑶姐姐吗？你身体也不舒服吗......都怪我，那天虽然是你先推了我，但我不该在慌乱之中把你也拉下水的。”

这句话立刻勾起了另外两人那天不愉快的回忆，又同时把落水的责任自然而然地甩锅给了沈心瑶。

她皱眉看向苏云：“你胡说！我根本没有推你！明明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把我拉下去的！”

这次，苏云还没说话，霍湛庭先忍不住了。

“你够了！”霍湛庭神色显得有点恼怒：“事到如今你还污蔑云儿！你知不知道云儿根本不会游泳，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云儿就要被你害死了！”

沈心瑶不可置信，她含着泪，语速缓慢却坚定：“可是，我也不会游泳，我怎么可能会为了害她把自己搭进去？”

看着她的眼泪，霍湛庭心里又开始有些烦躁不爽：“下药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应该是你给云儿道歉，而不是她给你道歉，她从来没有做错什么。”

沈心瑶仰着头，深吸一口气，她不想看到他们俩站在一起的画面，她想逃跑。

但她忍住了，还是执拗地开口：“如果我做错了事，我一定会道歉！但是这件事我没有错，我根本就没做过！我也没必要向她道歉！”

“道歉！”霍湛庭语气开始加重。

“我不！”

这个时候苏云又开口，她抬手安慰霍湛庭：“湛庭哥，算了，瑶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要为了这件事伤了你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和气。”

沈心瑶这时注意到苏云抬起的那只手上有一道伤疤，像是被什么东西割的，只是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霍湛庭接下来的话带走了所有注意力。

“对，还有离婚这个事儿，”霍湛庭像是突然被点醒了，“我念在你和我做了三年夫妻的份上，等你这病好了，我们就去离婚，在这期间，你依旧可以用着霍家的一切，离婚的时候你要车要房都可以。但是——你必须要跟我离婚！”

听了这话，沈心瑶心里一痛，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勉强扶住墙。

“好，等我出院了就去民政局跟你办离婚。”

第七章

听到她的回答，霍湛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怀疑她：“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沈心瑶已经不想跟他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没多久护士拿着单子过来问：“沈小姐，你的白血病已经晚期了，再不接受治疗的话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还是把家属叫过来吧，治疗需要家属签字。”

她的家属？

母亲还在重症病房里，至于霍湛庭……沈心瑶摇摇头：“我家属都没空，白血病……我也不治。”

既然已经是晚期治不好了，她不想把生命最后的时间都浪费在冰冷的医院里。

霍湛庭现在有苏云陪着，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妈妈了……

正想着，安静的病房里突然想起阵催命般急促的手机铃声。

是妈妈主治医生打来的电话。

颤抖着接通电话，妈妈病危了！

沈心瑶不顾医生阻拦，执意出院赶去了妈妈所在的医院。

弥留之际，沈母拉着沈心瑶的手，缓慢说到：“瑶瑶……妈没法再护着你了，妈在想，要是没了妈，你一个人怎么办，受欺负了没人……给你撑腰怎么办……”

沈心瑶早已泣不成声：“不……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熬过……这一段就好了，熬过就好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沈心瑶整张脸埋在在母亲胸口上，母亲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改了口：“还好……你还有湛庭那孩子，有他在护着你，我就……放心多了……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

沈母这个时候已经没力气在再说话了，眼神开始涣散，声音也越来越小：“这也许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妈不后悔……妈现在好困……妈想睡觉了……乖乖，妈休息一下，一下就好……一下……就好……”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沈心瑶依旧扑在母亲身上，没有哭闹，没有动作。安安静静的，仿佛她只要不动，她母亲就还在。直到医护人员过来要将她母亲的遗体运往太平间。

沈心瑶才明白人真的到了最痛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她原以为她会崩溃，可实际上却没有。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着手为母亲办丧事了。

她就这样木讷地站在母亲的遗像前，看着来来往往地这点宾客，脸色憔悴，身形瘦弱，像个雕塑。

直到霍湛庭走进了灵堂，她的目光紧紧抓住他的身影，看着他祭拜完后又走到了自己的旁边，她终于忍不住抱住了他哭着发泄：“湛庭……我妈没了……她没了……”

霍湛庭看她哭成这样，心里的一丝心疼一闪而过，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环住了她。

虽然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非常生气乃至厌恶反感，可是沈心瑶现在的这种情况，倒是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沈心瑶就这样抱着他哭了会儿，然后低声闷闷地说：“湛庭，你能……在这里陪陪我吗？”

说完这句，沈心瑶抬起头，眼底含泪，期待地看着霍湛庭：“湛庭，我求你了……答应我，好吗？”

霍湛庭盯着她看了会儿，最后说了声：“好。”

只是话音才落，霍湛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第八章

沈心瑶心里一颤，她刚刚看到是苏云打来的电话，沈心瑶眼神慌张地下意识看向霍湛庭。

但是，霍湛庭只是看了眼就把电话挂断了：“死者为大，我会留下来帮你处理后续的事情。”

沈心瑶看着他，眼睛里划过抹亮光，声音哽咽：“湛庭，谢谢你……”

看着霍湛庭和自己一起给过来给祭拜自己母亲的客人回礼，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

她想着，要是他一直这样陪着她就好了，没有其他任何因素掺杂其中，就是这样一段简简单单、能够一起白头到老的陪伴。

但沈心瑶知道，这种难得的幸福时光是短暂而稀少的，她只能竭尽全力去珍惜。

一整天，霍湛庭都陪着沈心瑶，现在的他们倒是像一对正常夫妻了。

在这期间，他们也偶尔说说话，关系稍有缓和。

只是晚上的一通电话又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霍湛庭接过电话，下一刻脸色一变，急匆匆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云儿你别怕，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他又看了眼沈心瑶，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丝愧疚感，但他还是对沈心瑶说：“对不起，我有急事，先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冲。

沈心瑶看着他焦急的背影，下意识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其实连叫住他让他不要走的资格都没有。

霍湛庭接电话的时候，沈心瑶还在期待他这次会不会选自己。但是听到霍湛庭喊出那个名字的的时候，她就知道不可能了。

沈心瑶明白，她和苏云对霍湛庭来说从来没有所谓的选择。

苏云对霍湛庭来说是个必然，而她自己对霍湛庭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附加选项罢了。

她明白这个道理，之前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沈心瑶觉得比以往都要委屈，原本还能忍住的眼泪，在她看到自己母亲黑白的遗像时瞬间决堤。

她跪坐在母亲遗像前哭着问：“妈......我该怎么办，我好喜欢他.......我真的好爱他，可是......可是他心里根本没有我......从来没有过......不管我怎么努力地想讨好他，都没用，我好累啊，我是不是......是不是该放弃了......他明明答应过陪我的......”

哭到最后，她也累了，嗓子也变得沙哑：“妈，我好想你。”

一阵秋风吹进灵堂，就像母亲的手一样，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外面依旧没有月亮，她透过窗户看着天，很黑，没有一点星光。

往后几天，霍湛庭都没再出现。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替班，沈心瑶就这样一个人硬生生地守了七天的灵。

等一切都处理好的时候，沈心瑶突然感到鼻子里涌出一股热，她连忙止血，可是这次却怎么也没用，没一会儿她又一阵头晕目眩。

只能慌慌忙忙地把药翻出来吃下。

没人在身边可以依靠，她自己去了医院。

医生很严肃的告诉她：“沈小姐，你的病情又恶化了，你还这样年轻，我希望你能积极的配合治疗，说不定还能有一线希望。”

沈心瑶自嘲的笑了笑，她现在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父亲入狱，母亲也走了，霍湛庭心里也从没有过她。

她真的太累了。

于是她摇摇头：“不了大夫，谢谢您的建议，但我不治了。”

与其最后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还不如体面的离开。

从医院出来，她看了看天空，湛蓝通透的天空上挂着暖暖的太阳，空气中还有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她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

第九章

若说这一生她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霍湛庭了。

当初她跟霍湛庭结婚，霍湛庭是被逼的，所以婚礼跟蜜月旅行都没有，两人只简单的领了个结婚证。

现在她快死了，也该给这段感情划上一个句号了。

打印好了离婚协议书，她净身出户，什么都没要，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最后拨通了霍湛庭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沈心瑶以为电话要自动挂断时，才听见那边传来一句平静的询问：“喂，什么事？”

没有恼怒，这让沈心瑶有些惊讶，回神过来后缓缓开口：“湛庭，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乍一听到沈心瑶签了离婚协议，霍湛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