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浑身颤抖，眼里源源不断的往外流。

她听了一耳朵，只明白一件事——秦淮序身为队长，在灾情发生时请假外出。

秦淮序见过王母一面。

上次王生朗和她打视频，他还和这个老太太打过招呼。

他绕过慕知知上前，想搀扶她去搜救站。

不料王母却猛的甩开秦淮序的手，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你为什么没参加这次救火？”

秦淮序身体一僵，唇角颤了颤，却说不出任何话。

见他不说话，王母眼里的恨意更加浓烈：“为什么不回答？你不是队长吗？你不是说会照顾好我儿子吗？”

秦淮序沉默，眼神一点点变的空洞。

见状，王母忍不住揪住他胸前的衣服质问：“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秦淮序整洁的制服上顿时布满褶皱。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哑到像是锯齿在磋磨。

“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不想听这些！”

王母泪流满面的说着，接着抬起手，狠狠朝着秦淮序的脸上扇去——

======第14章======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搜救站门口响起。

秦淮序不躲不闪，苍白冷峻的脸上很快浮上了鲜红的五根指痕。

王母掌心发麻，眼里的泪接连不断：“你还我儿子，我只剩下我儿子了啊……”

秦淮序双眼猩红，手垂在声侧紧握成拳。

不远处的慕知知刚忙上前来，心疼的去摸秦淮序脸上的红肿。

秦淮序漠然别过头，薄凉的嘴里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

“滚。”

慕知知的手颤了颤，一双杏眼中满是落寞：“淮序……那些事情都不能怪你，而且你又不知情……”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滚。”

秦淮序额上青筋暴起，已经不耐至极。

慕知知被他的暴戾的模样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深深看了眼秦淮序后离开。

秦淮序深吸气，压了压胸腔里的情绪，上前去扶王母。

“您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先进去吧，王生朗等您很久了。”

王母一双眼早就哭的红肿不堪，看路都费劲。5

秦淮序扶着她，一步步走到风雨操场的红旗下。

那里摆着的十三盒骨灰，如一顶顶沉重的阴云压在所有人心头。

王母一眼就看见了王生朗的骨灰盒，抱着他的照片哭得几乎快要昏厥。

搜救站的队员听了，又纷纷泪目。

秦淮序站在不远处看着，眼一点点红了又淡下去。

他不能掉眼泪，也不能逃避。

除了王母，还有剩下二十一位队员的亲属要接待。

如果他都撑不住了，那这些事情，又由谁来处理？

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一个又一个接待了队员的亲属，挨了一顿又一顿的指责。

所有人都在问：“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秦淮序无法回答，他比所有人都要憎恨当时做出决定的自己，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再陪着慕知知去边疆。

“你知道我儿子有多崇拜你吗？他说你在火场里救了好多人，你为什么没能救下他！？”

秦淮序被问的脑子嗡嗡作响。

周围其他的搜救队员跟牺牲的队员家属解释：“队长当时有事……”

“队长也不能未卜先知，您们先冷静冷静。”

没人冷静，没人能在失去至亲后冷静。

秦淮序拍了拍队员的肩膀：“让他们发泄情绪吧，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队员们的嘴唇张了又合上，化作无尽的沉默……

下午，日落西山。

队员亲属都陆陆续续离开，秦淮序在附近给他们定了酒店，又安排队员们一定要把他们送进酒店里。

最后，只剩他独自一个人看着这空荡的操场。

风吹起秦淮序的制服，把他的悲伤拉的又远又长，连绵不绝。

他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包烟，正打算拿出来抽时，耳边却回响起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抽烟对肺不好。”

秦淮序动作一顿，浑身的血液在此刻骤然凝结，眼眶慢慢湿润，水汽蔓延浸红他的双眼。

他一点点回过头，看见林稚晚就站在不远处。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防火服，言笑晏晏，像是从没离开过——

======第15章======

“别抽烟，对肺不好。”

林稚晚又说了一遍，声音清清楚楚的传经秦淮序的耳朵里。

不是幻听，是真的。

或许世界上真的有灵魂。

秦淮序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下一秒，他手里的烟掉在地上，整个人快的像是一阵风，猛的冲到林稚晚面前，狠狠抱着她。

所有的声音都在此刻消失，秦淮序只能听见看见林稚晚。

林稚晚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轻的像是能被风吹走：“别自责，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意外。”

谁也没想到物流长里有易燃易爆物品。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一场爆炸，会把物流厂炸为平地，把他们都炸的尸骨无存，连灰都没剩下……

秦淮序的泪却一滴滴顺着眼角滴落在地，喉间更是哽的说不出话。

“真的，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只是有些遗憾，第一次和大家一起进火场，竟然……”

林稚晚的清冷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惆怅。

“你应该怪我，如果我在，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秦淮序的声音又低又哑，粗糙的像是海滩边的沙砾：“要是我没有和慕知知去边疆……”

气氛陡然沉了下来。

林稚晚扯了扯唇角，没有再开口。

风雨操场陡然安静下来，只有树梢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和秦淮序的泪砸在地上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呼声。

“儿子，你在做什么？”是秦母。

秦淮序回过头，一双丹凤眼又红又肿：“在和稚晚说话。”

秦母瞳孔一缩，脸色骤变：“林稚晚……不是说她已经牺牲了吗？”

“刚刚新闻还播报了，难道是假的？她在哪儿？”

她四处张望，寻找林稚晚的身影。

秦淮序也回头去看。

风雨操场空空荡荡，一览无遗，除了他们母子两个人没有第三个人的身影。

刚刚林稚晚站的位置更是没有任何人影，只有一个黑色刺眼的骨灰盒。

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秦淮序的心急促跳动起来，心上像是被野兽生生撕下一块肉。

“刚刚……”

不等秦淮序说完，秦母脸色苍白的打断：“呸呸呸！别再说了，一会儿缠上什么脏东西就不好了。”

她抬手挽住秦淮序的手臂：“你快跟我回家一趟，你爸正在家里发脾气呢，今天林家那个管家来找他了……”

秦淮序垂着眸，脑子里满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半小时后，秦家别墅。

秦淮序一进门，就看见满脸愠怒的秦父。

他冷眼横扫过来：“你和林家的那个老疯子说了什么？他要断掉林氏和我们的所有合作！”

“你知道这样做，秦氏的损失又多大吗？”

秦淮序神色淡淡，看起来丝毫不关心秦氏的经营情况：“断了就断了，你赚的钱不是已经够让你用到下辈子了吗？”

“混账！”

秦父怒喝一声，吓的刚进门的秦母一抖，准备好的话都没说出口。

“你以为你吃的穿的从哪里来的？你以为就凭你的工资，能开的起几百万的车？”

秦父冷哼一声：“我告诉你，那个姓赵的要什么你都赶紧给他！否则……”

“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第16章======

秦家别墅，灯火通明。

秦淮序站在那里只字不语，思绪被拉回到很久之前。

那时，他刚上大学和慕知知在一起。

放假回家时，秦父也是这样，怒气冲冲的说：“门不当户不对，给我分手。”

分手……

秦淮序从来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淡淡看了眼秦父，转身就走了。

这件事他瞒的死死的，没和慕知知透露过任何一个字。

原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

没想到一周后，他突然接到好朋友占子寒的电话：“淮序，刚刚我接到电话，那些答应给我们工作室投资的公司都说不投了，要撤资。”

那氏他和朋友一起创立的工作室，研究如何将救火和科技相结合，原本秦淮序的研究已经有起色，只等有公司投资后，做出成品实验后量产。

占子寒声音里带着担忧：“他们都说是我们招惹到不能惹的人，还叫你回家一趟……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彼时，秦淮序正在电影院陪着慕知知看电影。

慕知知靠在他的臂弯里，一边拿着爆米花喂他：“吃一个嘛，很甜的。”

秦淮序定定的看着她，想了想才开口：“电影你看着，我还有事，等解决完了再来找你。”

慕知知一愣，眼里涌上关怀：“什么事情？严重嘛？”

秦淮序淡淡摇头，起身离开了电影院。

回到秦家时，也是现在这个场景。

当年和秦父对峙，他妥协了。

可和慕知知分手后，秦父并没有收手，而是硬生生将秦淮序的工作室拖垮，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