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马车咕噜咕噜行驶着，顾晚晚晕晕沉沉。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然找个客栈，请个医师过来。”

“但是庄主说，要尽快赶去栖霞山庄。”

听到其中一道声音有些熟悉，顾晚晚含糊喊道：“采惢……”

她脑子有些混沌，心想，自己这是来到地府了吗？

“小姐？”

采惢的声音带着惊喜。

顾晚晚拼命想要睁开眼睛，然而意识不受自己控制，反而朝着更深处坠去。

再次醒过来，便发现自己在一处客栈里。

顾晚晚有些愣，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死了吗？

她从没想过自己跳下那样湍流的护城河还能够活下来。

然而心里却没有丝毫欢喜。

阿娘早早离世，采惢也离开了她，天大地大，竟无一处是她的牵挂。

血海深仇，她势单力薄，也无能为力。

顾晚晚越想，内心便越是灰暗。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端着汤药走了进来，惊喜道：“小姐，你终于醒来了！”

顾晚晚一愣，抬头。

大脑轰一声爆炸开来，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采、采惢？”

她双目一瞬间极亮，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采惢过来放下碗，双目含泪凑到顾晚晚面前：“小姐，是我，是采惢。”

顾晚晚死死抓着采惢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唯恐一个错眼，面前的人就消失了：“你怎么……”

采惢擦了擦眼泪：“此事说来话长。”

她左思右想，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恰好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还是先将药喝了吧。”

门外踏进来一名侍女装扮的女子，竟是和采惢长得一模一样。

顾晚晚眼睛缓缓睁大。

采惢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奴婢的姐姐，采春。”

采春笑盈盈朝着顾晚晚行了行礼，道：“姑娘身子弱，还需得按时用药才好。”

采惢也点头，将放在桌上的汤药端了过来。

顾晚晚直接将苦涩至极的汤药一饮而尽，随即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春道：“路上说，现在还是先赶路要紧。”

顾晚晚便也不多言。

三人收拾一顿，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听闻首辅大人已经连续几日没有上朝了。”

“他逼得自己姬妾从护城河跳下去，估计是没脸上朝了吧？”

“房家丢人可是丢大了。”

……

关于房家议论声不绝于耳。

顾晚晚脸色淡淡，并不表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惢听见问话，犹豫半晌，还是道：“奴婢和姐姐是双生子，当初被晚娘子捡回来，虽自小不在一处长大，但联系未断。”

“当初小姐与顾蕙儿小姐一同进门，奴婢预感到不对，所以传信给了姐姐，想让她救我们出来。”

顾晚晚闻言苦笑一声。

采惢早早便预感到不对，而她直到后来才看清房珏心死。

“我还真是……蠢笨至极。”

采惢闻言，摇头：“小姐别这样说。”

顾晚晚没再说话，只等下马休息时，问采春：“救下我，会不会让你惹上麻烦？”

采春摇头：“自然不会。”

“这件事，其实是我们庄主在背后嘱咐的。”

第十二章

“庄主？”

顾晚晚有些疑惑。

采春笑道：“之前姑娘晕倒在顾府门口，正是我们庄主救下的姑娘。”

顾晚晚顿时想起了之前那名红衣男子。

她惊讶道：“是他？”

但是转而便又疑惑起来：“先前那位公子说，他救我，是为了还一份人情？”

“还得是晚娘子的人情。”采春有些犹豫，但一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继续道：“当初晚娘子救过庄主。”

顾晚晚恍然，心里却越发对阿娘的身份感到好奇。

手上有堂堂首辅大人想要的东西，救过一位一看便很神秘的庄主。

如此种种，怎么看也不能是一个小小顾府小妾能做到的事情。

“那我阿娘是……”

采春这下没再多言，只道：“其他的事情，姑娘之后可以询问庄主。”

顾晚晚点头，知晓分寸，没再多言。

因着顾晚晚身子有些虚弱的原因，马车并未行驶多快。

又走了三日，三人弃车上船。

顾晚晚这才看到在湖中央立着一个小别庄。

“这是栖霞山庄总部。”

采春介绍：“这里只有庄主的心腹可以进来，不过现在庄主不在山庄内。”

顾晚晚看了眼山庄，问道：“庄主现在是在……”

“带着人在后面帮我们三人扫尾。”采春含蓄道：“毕竟房珏位及首辅，权势如日中天，难保不会察觉到什么。”

顾晚晚了悟。

只是没能见到那位神秘庄主，有些失望。

她还有些许问题要问。

当夜，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有些凄凉婉转的笛声。

彼时的顾晚晚还未入睡，一时好奇，披上衣服推门，寻着笛声而去。

便见一名红衣男子倚坐在高墙之上，月光为他蒙上了一层朦胧亮光，那身以往显得张扬热烈的红衣，此时也沉寂下来。

顾晚晚一时不忍打扰，顿住了脚步。

半晌，笛声停了下来，高墙上的男子垂眼，声音有些淡漠：“怎么还不睡？”

相比起上次，这次见面，男子显得更加冷淡几分。

顾晚晚沉默半晌，出声道：“本来要睡了，听到有人吹笛子，便出来看看。”

“打扰你了？”男子挑了挑眉，将竹笛收回怀中，随即摆摆手：“回去睡吧，我不吹笛子了。”

顾晚晚仰着头看他，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男子从腰上取下一个酒壶，饮了一口酒：“还好。”

顾晚晚看了他半晌，最后道：“如果你不回房休息的话，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男子拍了拍身边：“上来问。”

顾晚晚看着这比房府高多了的墙，沉默了。

男子轻笑一声，最后还是飞身而下，领着她去了小花园：“问吧。”

顾晚晚道：“我想问问我娘的事情。”

“你娘……”男子思绪有些恍惚，半晌才道：“晚娘子当年说不让你知晓这些事，不过你现在已经到了栖霞山庄，告诉你也无妨。”

“晚娘子是我父皇的暗卫。”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在顾晚晚耳边，直接将她炸懵了。

“父、父皇？！”

第十三章

顾晚晚想到什么，脸上是控制不住的震惊之色：“炀元帝？”

炀元帝通晓文韬武略，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国富民安，却突然暴毙宫中。

炀元帝的兄弟继承了皇位，谁知才堪堪当了七年皇帝，便死在了宫中，只留下一道遗旨，传位于自己尚且还在襁褓之中的小皇子。

后妃垂帘听政，直到幼帝十岁，房珏年纪轻轻位及首辅，权倾朝野，皇权旁落。

男子举了举酒壶：“在下沈弈渊，正是炀元帝之子。”

“昔年你娘鹤缈，曾为我父暗卫，奉命收服栖霞山庄，回去复命时，正值宫廷惊变，我父皇暴毙宫中，晚娘子不得已，只得将我救出来。”

“为我引开追兵之时，身受重伤，被顾老爷所救，将计就计留在了顾府，追查我父皇暴毙真相，谁知被房家察觉，最终……”

沈弈渊微微叹了口气。

顾晚晚听得双目赤红，握紧了拳。

“晚娘子不想你卷入这些纷争之中，因而才未告诉你。”沈弈渊看了她一眼：“若非你错嫁给房珏……”

顾晚晚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复杂难辨的情绪：“所以房珏才会以为勤王令在我手上？”

沈弈渊更正道：“是传国玉玺。”

顾晚晚有些惊愕，随即反应过来：“他骗我？现在皇宫中的玉玺是假的？”

传国玉玺是“皇权天授、正统合法“之信物，历代正统皇帝的凭证。

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

若真是如此，那么房珏确实不能在护城河便堂而皇之说出这件事。

沈弈渊勾了勾唇，有些愉悦：“不错，当初晚娘子深谋远虑，传国玉玺正是在我手上。”

两人又聊了几句，沈弈渊道：“你身子不好，很晚了，去睡吧。”

顾晚晚其实也有些疲惫，点头，随即又问：“你现在心情有好些了吗？”

沈弈渊喝酒的动作一顿，突然意识到什么，饶有兴致的看向她：“你刚刚问我那些，只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