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不要让他和凤千雪与他一样，那难道从前林思鹤也曾因仵作的身份发生了什么吗？

离璟虽然好奇，但也并未询问。

林思鹤垂下头，右手抚着左袖，目中满是思念和爱意：“这衣裳，还是当年她做给我的……”

忽然，他将脸埋进肘内，双肩颤抖像是在哭，声音变得沙哑：“阿茹……阿茹……”

没等离璟反应过来，凤千雪走了过来，看到林思鹤这模样叹了口气：“那个，帮忙把我师父扶回房吧。”

第二十五章 身不由己

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林思鹤扶回房，离璟将外袍脱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衣裳都有股难闻的酒味。

直到两人吃完饭，撑着凤千雪洗碗之际，离璟才走到她身边，问道：“他怎么了？”

凤千雪有些惊讶的望向他：“你和师父不是好友吗？他没告诉你？”

若不是林思鹤看见离璟是一副认识的人的模样，她还真的就觉得离璟是个骗子。

离璟从容的回了一句：“他的事我也不是尽知。”

好半天，凤千雪也像林思鹤一样叹了口气：“或许这都是做仵作的命。”

离璟一怔，对此话甚是费解。他知道仵作身份被世人不耻，但不信天下仵作都跟凤千雪一样。

凤千雪看着盆中有个缺口的碗，幽幽道：“十多年前，师父有一心爱的妻子，叫柳娉茹，是一个富家小姐。”

“那时候师父才做仵作不久，柳家自然是看不起他的，但是师娘喜欢师父，硬是嫁给了一贫如洗身份低贱的师父。”

“师娘快要临盆之时，当时知府受审重案，师父被留在府衙整整五日，等师父回去，师娘却已经撒手人寰，稳婆说连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气儿了……”

凤千雪停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哽咽，也是因为这事儿，林思鹤恨自己无能，仵作之事做的少了，更多是去习武。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笑得苦涩：“师父说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没有拥有，而是当你好不容易得到了却又失去了。”

说到这儿，她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心里就像是有冰锥刺着，又冷又疼。

若不是知府强留，师父本该可以见师娘最后一面，而这一场意外，外人却说是因为师父对太多死者不敬所遭受的报应。

一句句像是在师父的伤口上撒盐，可她知道，师父在乎的不是外人怎么看他，让他悔恨一生的只是没能见妻子最后一面。

明明是林思鹤的往事，离璟却因凤千雪最后一句话而感到一丝心疼。

莫说林思鹤，他也曾亲生感受过那种好不容易得到却又失去的感觉。

但比林思鹤好一些的是，他所失去的还在，他还有机会拥有。

凤千雪用湿漉漉的手抹开眼角的眼泪，扯了扯嘴角：“人生在世，身不由己而已。”

离璟微蹙着眉，迟疑了一会儿才将手伸出去握住凤千雪的冰凉的右手。

“锦言。”

温温一声“锦言”，让凤千雪身子一颤，被握着的右手的暖意好像流进了心里，那点点的寒意也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凤千雪看着一脸温柔的离璟，表情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她觉得，她所忘记的事情与眼前人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离璟见她眼中的探寻和隐隐的情意，表情更是柔和几分。

良久，凤千雪才收了自己的手，眼神闪躲，微微红着脸继续洗着碗。

离璟见她有些羞涩，转头一笑。

此刻他又有了新的心思，若是凤千雪还是喜欢他，就算不记得之前的事又有何关系，忘记从前那些事或许对凤千雪来说也有好处。

凤千雪余光悄悄看了身边人一眼，方才那温柔的表情居然带着几分算计的意味。

离璟眉目生的极好，无论是何表情她都觉得挺赏心悦目的，但此刻她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总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第二十六章 风筝

等林思鹤酒醒了以后，凤千雪软磨硬泡的将府衙的事儿推给了他。

林思鹤经不住她没完没了的唠叨，便答应了她。

但对上离璟那同情的眼神，他有些疑惑。

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离璟有什么好同情的？

三人吃饭时，林思鹤给离璟倒了杯酒，离璟看都不看：“我不喝。”

他酒量不好，这酒又烈，若是喝醉了像林思鹤那样失态，被林思鹤看见了也就罢了，若是被凤千雪看见，他颜面何存。

“毛病。依誮”林思鹤嘟囔了几句。

离璟拿着筷子，眼神似是一把刀砍在林思鹤身上。

林思鹤是一点没有把他当皇帝的样子。

凤千雪默默看着眼前看起来年岁相仿却实际差了十余岁的两人的“眉目传情”，看来两人关系的确不错。

次日一早，林思鹤便去了府衙，凤千雪便在院子里晒草药。

离璟坐在一边，视线一直都放在她身上。

凤千雪下意识的抬头瞟了几眼，发现离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禁缩缩脖子。

她的姿色还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可这离璟总是不厌其烦的看着她。这一点让凤千雪有点疑惑，也臊得慌。

她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如何经得起一个男子三番两次的盯着看，终于，凤千雪忍不住开口了：“你老盯着我看作甚？”

离璟理所应当的回道：“院内就你和我。”

凤千雪被这一句噎住，合着院里没别人了所以就看她，此刻她真觉得最开始那个离璟一定是他装出来吓唬她的。

晾好草药，凤千雪拍了拍袖上的碎屑，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抬眼看着依旧穿着昨日那件衣服的离璟，便道：“你若没有其他衣物，我那师父的先给你将就穿着吧。”

岂料离璟立刻露出一脸嫌意：“不必。”

他可没有穿别人衣服的习惯。

“那我的衣服你又穿不了……”凤千雪支支吾吾的，“要不去买？”

“嗯。”

这回答应的可爽利，凤千雪扁扁嘴，这哪是什么好友，这明显是尊大佛。

待凤千雪将院子收拾好了，有些不情愿的揣上钱袋跟着离璟上街了。

离璟见她一副被割肉的表情，扭头笑了出来。

凤千雪真把他当穷光蛋了，甚至可能还以为这趟出来会花光她所有的钱。

而凤千雪的确是这么想的，离璟现在所穿的衣服料子就不是一般人能穿上的，太糙的面料他一定看不上，太好的面料她也一定买不起。

此刻凤千雪只怪自己多嘴，不该提这事儿。

还未到布庄，街边而摊上的风筝吸引了凤千雪。

她停了脚步，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的风筝，零散的记忆里的风筝与眼前这个有些相似。

离璟看着那风筝也出了神。

从前，他们二人经常在滴翠亭放风筝，凤千雪那时说过“放风筝，放纷争，若纷争能像风筝一样飞走，你我可否安稳了此一世”。

那时的他并未在意，他依旧谋划着他报复司慕郯夺回皇位的大业。

而最后凤千雪却随着那纷争一同离他而去了，岂不像她说的那样，像风筝一样飞走。

第二十七章 对不起

摊主见两人站在自己摊前盯着同一个风筝发愣，顺势就招呼起来。

“二位公子，清明快到了，踏青不如放放风筝，看看，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

摊主洪亮的声音将凤千雪和离璟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看向对方，凤千雪像是心虚了一样飞快的收回眼神，指着那风筝问摊主：“这个怎么卖？”

摊主瞥了眼离璟，狮子大开口：“一两银子。”

“什么？”凤千雪瞪着眼睛，嘴里都能塞个鸡蛋了。方才摊主看了一眼离璟，肯定是瞧着他穿的华贵，以为是什么有钱人，可摊主怎么就不看看她穿的什么，况且还是她问价格的。

凤千雪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