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雨瞳捏着他衣服的手都在颤：“哥……”

黎长铮握住她的手：“我在战场上什么伤没受过？这都是小伤，不疼的。”

他看着曹雨瞳通红的眼，又道：“你呢？你的伤口疼不疼？”

曹雨瞳瞬间泪如雨下，她哽声开口：“怎会……不疼。”

黎长铮一怔，随即沉沉叹息一声，他将人虚虚环住，轻轻拍着她的背。

一如当年，父兄死后，他独自带着妹妹长大的时候。

“我们姝宁长大了，也能救哥哥了，这是高兴的事，不该哭的。”

曹雨瞳抽动肩膀，再也忍不住恸哭出声。

如果不是为了替她向谢飞扬讨个公道，二哥怎么会受这么严重伤？

要是留下病症，她怎么对得起故去的爹娘。

知道她是自责，黎长铮安抚的扶起曹雨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故意转移话头。

“姝宁，我听说那周雪落，死了？”

曹雨瞳眼神黯淡，轻轻点了点头。

不料黎长铮却斩钉截铁：“不，她绝不可能死！”

曹雨瞳眉心一跳，下意识抓住了黎长铮的手：“二哥，此事不可胡说。”

“姝宁，你听二哥说，当时我虽有拦人的动作，可我的刀分明没碰到她，可她却做出这样的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失手杀了她，既然受伤是假，死亡又怎会是真！”

曹雨瞳脑子里嗡的一声。

黎长铮反握住她的手：“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查明真相，拆穿这场阴谋。”

他眼神落在曹雨瞳的伤口上，缓缓道：“只要二哥在，你这一剑的委屈，我定会为你讨回来。”

这时，门口响起吴明的声音：“将军，圣旨朝着将军府来了！”

片刻后，黎长铮和曹雨瞳跪在门口，宣旨太监扬声宣读。

“边境急报，突厥卷土重来，不日便将攻城，特命黎长铮即刻带兵出征！”

宣旨太监走后，曹雨瞳目露疑惑：“二哥，突厥身处塞外，冬日本就粮草不足，怎会选在这个时候发兵？”

黎长铮沉吟片刻才开口：“或许是穷途末路，拼死一搏也未可知。”

曹雨瞳却不赞同，只觉有些心慌：“二哥，你身上有伤，此战我去可好？”

黎长铮一愣，随即笑了。

“你年纪尚幼，又未去过边境，如何迎战？若是雲清对我说这话，我倒真有可能应允。”

“姝宁，我与父兄所愿，唯有万民安泰，今日敌军侵境，将军府义不容辞。”

冬月之下，黎长铮嗓音沉定。

曹雨瞳所有劝阻的话都被堵在了喉间。

她仰头看着黎长铮冷硬的下颌，轻轻握住他的手：“二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好，等二哥大胜归来，给你带突厥最锋利的宝刀。”

当夜，大军开拨。

金陵城外，十万兵马整军待发。

号角声悠然传来，气势恢宏。

曹雨瞳看着黎长铮挺括的背影，终是忍不住抬腿追上。

“二哥！”她急急奔向黎长铮，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蓦的抱住了他。

“二哥，我在府中等你归来，你不要失信于我。”

黎长铮僵在那里，好半天才抬起手，小心翼翼的顺了顺她的发。

“jsg好，自我们姝宁及笄后，再也没有这样对二哥撒过娇了。”

曹雨瞳鼻尖骤酸，强忍着不舍松开手。

看着黎长铮翻身上马，带着大军渐渐远去，再未回头。

蜿蜒在官道上，如同一条长长的巨龙。

直至最后一面旗帜也看不见了，曹雨瞳才不舍转身。

不想刚入城门，就见不知何时在此的王府管家。

见曹雨瞳，管家微微弓腰：“黎二姑娘，摄政王有令，命您过府一趟。”

过府？

谢飞扬不是厌极了她，怎么可能会召见她？

曹雨瞳眼里闪过疑惑：“夜以深，王爷何故让我去？”

管家眼里闪过一抹暗讽：“王爷今夜举行大婚，可惜王妃行动不便。”

“自此，王爷有请黎二姑娘背着王妃跨过火盆，进门拜堂！”

第5章

曹雨瞳难以相信，谢飞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折辱她。

轻雪飘落，冷风通过喉咙穿入心脏，冻得她整个人都发僵发木。

许久后，曹雨瞳才道：“臣女，领命。”

……

王府内，乐声震天。

曹雨瞳站在门前，不由想起五年前。

谢飞扬被封爵位时，曾拉着她手，一字一句的承诺。

“姝宁，待你我成亲之日，我会求皇兄赐凤冠霞帔，再予你十里红妆，让整个金陵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不过五年，竟已物是人非，他也另娶他人。

院内隐见人头攒动，如今摄政王府如日中天。

明明是一场荒诞至极的冥婚，而朝中官员竟无一敢阻止谢飞扬。

曹雨瞳按下翻涌的情绪，缓步朝里走去。

一进门，便看见了站在灵枢旁的谢飞扬。

四下贴满了囍字，衬的他一张冷脸也多了几分柔和。

“既然黎长铮不能亲自到场，那黎家的罪孽便由你来赎。”

看着谢飞扬眼底的嗜血，曹雨瞳寒意从脚底腾起，瞬间传遍全身。

此次出征紧急，粮草还未行。

若她惹谢飞扬不快，哪怕只缓个三五日，边境将士也足以吃尽苦头。

曹雨瞳闭了闭眼，挺直的背，一点点弯下去。

“任凭王爷吩咐！”

谢飞扬嗤笑一声：“那便跪在门外为这场大婚高唱绸缪，直至礼毕！”

这话，如雷炸响在曹雨瞳耳畔，有一瞬间，她眼前恍惚出现两道身影。

少女巧笑嫣然：“谢飞扬，日后成亲时，咱们让喜娘唱绸缪好不好？”

少年眉宇温柔：“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

谢飞扬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怎么，你不愿？”

折辱如同利刃钻心，生生将她撕裂。

可一想到二哥冰冷的铁甲，姐姐家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在军营苦练不缀的弟弟……

曹雨瞳压下眼角泪意，迎着谢飞扬冰冷的视线，一步步转身走向门外。

通！

膝盖磕在地上，寒意，痛意，从那一处直透心脏，刺的她声音都变了调。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

曹雨瞳唱了一遍又一遍，目光却不自觉定在厅内行礼的谢飞扬身上。

“一拜天地！”

曹雨瞳心如刀绞，喉间猛地涌上腥甜。

“二拜高堂！”

话落，曹雨瞳再也无法继续唱下去，一口鲜血吐在门口的青石阶上。

她面白如纸，喉间疼的仿佛有火在灼。

见此情形，有人惊呼出声：“黎姑娘……”

谢飞扬随意回头，瞳孔一缩。

他下意识想要去扶曹雨瞳。

可念头刚冒出来，脑海里骤然冒出一股尖锐至极的痛意，像是要将他的头生生劈开。

谢飞扬扶额，再回神时刚刚的念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走到曹雨瞳面前，眼里一片漠然。

“黎姑娘此举，是对本王的婚礼有意见吗？”

曹雨瞳哪怕已经疼到难以言喻，却仍旧强撑着向谢飞扬叩首。

“臣女在此，恭贺王爷王妃结百年之好，白首同心，永不分离。”

……

曹雨瞳出王府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她脚步虚浮，脸色惨白。

守在马车旁的吴明急步上前搀住她：“二姑娘，是属下无能。”

黎长铮走时，特命他留下保护曹雨瞳，可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姑娘受苦。

曹雨瞳摇了摇头：“此事，万不可告诉我大姐。